其实如果泉州能更早的推广红薯,这场灾情根本就不算大问题。

整個福建都是多山的地形,山地上能种的粮食很有限,最适合的辅粮作物就是适合在山地生长的红薯,王文龙自己在后世都是吃地瓜稀饭长大的。

只可惜这年头农民要接受新作物,需要相当长的适应时间,而小农经济的抗风险能力太差。

小农如果花费精力去种新的作物,就要减少传统作物的管理时间,如果试种新作物失败,第二年全家就面临减产断粮的境遇。

更何况这年代的农民多半不识字,新作物的种植技术也没人向他们推广,就是劝农官自己都不懂。

没人跟这些农民说新作物的好处,就算知道好处也不知该怎么种,一来二去,导致新作物在一地的推广时间都是以几十年为单位的。

五年前才传到大明的红薯,虽然在福州有小规模种植,但是隔几十里路,这时的泉州百姓多半连知都不知道这种作物的存在。

沈有容闻言也是皱眉说道:“今年天下普遍雨水不好,或是旱灾或是洪涝,即使是江西两湖也没有足够粮食可供福建使用。”

听到金学曾那里也没有好办法,徐学聚更加忧虑。

他刚刚上任福建右布政使就面临如此棘手的局面,如果能够将灾民安抚在土地上发些粮食度过灾年是最好的事。

作为大明官员,他甚至不在乎粮价是否高。

只要粮食足够,哪怕粮价再高百姓还能借债买粮,好歹也能不饿死人,对他来说就已满足。

可现在情况是连粮食都不够,百姓借钱也买不到,那么等到存粮吃完后旱灾的地区肯定要出现流民。

这年头的朝廷对于流民的管理手段几乎没有,只能靠各地官员大户想办法。

此时灾民往往是种下水稻就去逃荒。

流民所经之地,负责任一些的州府会将流民堵在城外,城外村中的里甲保正也会组织大户施粥赈济,让流民有体力走到下一个村镇去。

流民就这么一路讨饭一路走,图中老弱病残多半挨不下来,命好的挨到收获时节便回家割稻子。

如果这一季的雨水还算慷慨,灾荒就会如此结束,如果天不做美,那么还需继续逃荒。

逃荒之吃户都要仰赖所经地方还有余粮。

但今年福建普遍受灾减产,泉州受灾地区又太集中,几个县的流民杀过去谁见了都害怕。

照此情况发展下泉州受灾百姓很可能乞讨到半路就没有人再给他们施粥,这时饿急眼的流民只能对当地进行抢劫,一旦抢劫得到甜头,这些百姓中很快就会出现领袖人物,有了头领,流民和盗匪就只有一线之隔了。

归根结底,几乎所有的盗匪乱象都是从流民开始的,作为右布政徐学聚最害怕这样的结果。

“泉州今年受灾减产,但毕竟不是绝收,好歹还有三四个月的时间,不如提前先叫百姓种下秋冬播种的菜蔬,这样到最缺粮的时候好歹还有一口吃食,以瓜菜代粮食,起码能让一些百姓不至于走上绝路。”

闻言三人都惊讶看向王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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