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外,黑水河岸边,百余座帐篷搭起,数十种旗帜竖立,若是从城墙上往下看,仿佛一道流动的彩虹河,与一旁黑得发臭、臭得发黑的黑水河形成亮丽与污浊的对比。

数以千计的百姓乌泱泱地涌在城门外各处,贵族女眷精致的轿子在城门间穿梭,骑士与侍从成双成对,居民与贵族此时也很难因身份隔开。

“君临城太挤了。”,威玛抱怨道。

阿提斯甩了甩披风上的泥水,不在意地说:“你早该出谷地在外面看看了,威玛。”

威玛脸红了,他这辈子就出过三次符石城,第一次是去海鸥镇看海,在威玛这里是看海,而他的父亲约恩伯爵是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看看谷地的战船,了解它们的结构,可威玛只记得那无边的海。

以致于待他们回到符石城时,约恩伯爵拿说过的战船常识来考他,他是结结巴巴,一个也答不出来。阿提斯听教头山姆说,约恩大人气得胡子都挺立起来。

阿提斯记得那时他在月门堡参加奈斯特大人的命名日,回到符石城听说这件事后瞬间感到自己去月门堡赴宴这件事是多么索然无味,后悔没同威玛一同去海鸥镇,看看热闹的贸易港,看看拥挤的城市。

威玛第二次出符石城,是前往罗伊斯家族的封臣领地参与狩猎,当时对他而言印象最深刻的是冷水城,只因冷水城寇瓦特男爵的女儿相貌十分出彩,还有一副宛如百灵鸟的好嗓子,威玛曾亲自对阿提斯说,他深深被那位小姐所吸引。

阿提斯当然清楚他深深被吸引,回到符石城后威玛几乎做什么事都不认真,常常一个人扬起头望着蓝天,脸上挂着傻笑,甚至被他两位哥哥取笑都没有像平时那样回怼,而是像骑士小说里坚定求爱的主角一样,不屑无爱之人。

等时间一长,情愫渐渐如同潮水退却,威玛恨不得钻进地缝里,他有几次在痛骂之前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第三次就是随军出征长弓厅。

而现在他们则在君临,王国的都城。

艾林家族的旗帜停在红堡门前,蓝袍子卫队与金袍子卫队分别守候在道路两侧,一个长轿停靠在卫队的中间,阿提斯远远看到,父亲与安达正在交谈。

阿提斯心里像是逐渐塞进沉重的碎石,随着马步上下忐忑,待到他真正靠近父亲时心情陡然放松。

“还好,父亲与四年前变化不算大。”,阿提斯心里想。

他与威玛翻身下马。阿提斯走上前,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气,说,“父亲。”。

父亲微笑地望着他,“阿提斯。”

威玛“扑通!”跪下,用阿提斯此生从未听过的巨大声量说道:“符石城伯爵之子,威玛·罗伊斯拜见首相大人、东境守护、艾林谷守护、鹰巢城公爵,琼恩艾林大人!您的威名从永冬之地到夏日之海,从落日之海到阴影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众人沉默地看着他。

威玛单膝跪在地上,没有注意到这尴尬的沉默,只是暗骂自己为何这么用力,膝盖磕在铁甲上颇为疼痛。

琼恩艾林结束了沉默,“年轻人,起来吧。”

威玛兴奋地站起来,他得意地朝阿提斯眨巴下眼睛,阿提斯冲他无奈一笑,暗骂,“傻子!”。

众人一同进了首相塔的会客厅。

莱莎夫人照顾着四岁的小罗宾,并没有亲身在会客厅招待阿提斯一行人。阿提斯看得出自己的父亲因此格外愤怒,他勉强在安达面前露出微笑,尽量平静地回应雷德佛家族长子贾斯皮关于红垒的防护问题。

阿提斯坐在最靠近主位的右侧,他微笑看着一脸崇拜望向自己的米歇尔·雷德佛,他早已从威玛那里得知了此人,雷德佛家族的幼子,据说其剑术在谷地数一数二,符石城教头山姆就一度在威玛面前夸赞米歇尔。

“大人?我该称您为?抱歉,爵士?”,阿提斯举杯望向他,轻轻颔首。

米歇尔闻言赶忙举起酒杯,猛地饮了一大口酒,语速极快地回应,“不是爵士,爵士,侍从,我还是侍从。”

阿提斯熟练地用干净的布擦拭嘴上点心留下的污渍,恭维道:“您必然会是一位伟大的骑士,米歇尔大人。”

米歇尔闻言眼睛一亮,细声说:“是吧爵士,我完全知道自己的天分,我跟您说,爵士,别看贾斯皮大哥人高马大,但与我比剑,超过不了十个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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