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苍注意到了身后跟着的这三人,但也没理,只是向着目的地走去。一路上,倒是那楚县令,惹得路人频频瞩目。
走了半天,陈苍来到了黄狗儿的家。
他进门,没一会儿,拖着个木板出来了,那个哑巴青奴,正躺在上面,双目紧闭,昏迷不醒。
陈苍拖着木板,朝着“回春堂”的方向,一步一步迈去,就像黄狗儿之前每次那样。
他的双肩被绳子勒得死紧,很痛,
“我有多久没干过这种粗活了……”
陈苍的心思有一刹那的恍惚,双脚却是迈得更用力了。
从这种痛苦中,他似乎得到了一种舒缓。
锦袍女子在后边不远不近地吊着,眼神微微有些改变,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一种难言的味道。
至于那中年女真男子,依旧是面无表情。
楚县令最可怜,养尊处优的他走了这么半天,已经喘起了气来,却也不敢走了,只好咬牙坚持。
陈苍就这样,一路拖着木板,来到了回春堂,通报过后,将青奴拖了进去。
回春堂里此刻无客,一脸儒生气的秦大夫正在喝茶。
在陈苍摸出了五枚千文钱牌后,秦大夫很敬业地又给青奴诊疗一番,随后开起了药方,还一边谆谆嘱咐着:“小娘子这是多年积累下来的病根子了,积重很深,所谓虚不受补,前三日,还需……”
这边正开着药方,堂里的小厮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人未到,声已至:“秦大夫,县尊来了,县尊来了!”
秦大夫手一抖,在纸上抖出一朵大墨花,方子也不写了,赶紧扔下笔,就要迎出来,但人已经到了。
跟在小厮后边,进来了三个人。
前边两个女真人,秦大夫不认识,但最后边那个累得直喘气的楚县令,他还是认识的。
秦大夫满脸堆笑,迎上前来,“楚县尊,若是有需,只管喊人来唤我便是,怎敢有劳县尊大驾光临……”
楚县令喘着气,还没开口,锦袍女子先开口了:“秦大夫是吗?”
秦大夫站住了脚,看向锦袍女子,依旧是满脸堆笑,“不敢,正是小可。”他也是年久成精,从站位上,自然是看出眼前这两女真人地位不凡,不敢怠慢。
锦袍女子说道:“你可得好好给他这位小娘子治病,不可怠慢,不然拿你是问。”
秦大夫一怔,不禁看向楚县令。
见到秦大夫看过来,楚县令开口:“这位是临洮府的上仙,秦大夫有幸得见了。”
临洮府上仙?
秦大夫眼前突然一黑,身子摇晃,几欲摔倒。
如此摇摆一番后,秦大夫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上仙饶命,上仙饶命啊!……”
锦袍女子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大夫是怎了:自己只是想卖一个好给这黄狗儿,收拢人心,可这大夫怎地哭起来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陈苍,则是有所预感,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秦大夫:“你治不了?”
秦大夫闻言,身子一抖,对着陈苍连连磕头,哭丧着脸,眼泪鼻涕横流,竹筒倒豆子般说了起来:“大官人饶命啊!小的只是一时财迷了心窍,才会谎称能治,实在是猪油蒙了心……”
一番胡言乱语,翻来倒去,众人听了好一会儿才听懂。
原来这秦大夫根本就看不出青奴得了什么病,只是贪心作祟,才会声称能治。若是误打误撞治好了,自然无事,若是治不好……御医都常治不好病呢,正常。何况这还是两个小叫花,闹将不起来。
却不料,小叫花突然有了临洮府来的上仙撑腰。
秦大夫心下大惧,越想越怕,这才终于承受不住,说了实话求饶了。
“竟有此等恶医!”
锦袍女子怒了,一半是真怒,一半是做戏。
陈苍却没跟这秦大夫多纠缠,要回了那五贯钱,又将青奴从床榻上搬了下来,放到木板上,拖了出去,去寻下一处医馆。
从锦袍女子表现出的笼络来看,他不知道那秦大夫会遭到什么下场,他也不关心。
他现在只想找人,救活黄狗儿留下的这个哑巴。
只是又拖着木板,在四正县里逛了一圈,直把县里的几个医馆都走遍了,陈苍得到的回答都只有同样的一个。
怪病重疾,不知如何诊治,准备后事吧。
……
天已经黑了。
陈苍拖着木板,站在一条还算宽阔的街上,路边行人已经稀少。
几乎人家的灯火透出来,勉强照亮了这条街。
那锦袍女子,中年女真男子,楚县令三人,还在他不远处吊着。
陈苍举目四望,最终目光落向东北方——那里是临洮府的方向。
难道要去临洮府试试看?
可是有两个医生说,这哑女怕是只有几天好活了,怕是撑不到那时候了,该怎么办……
白天面对那诡异恐怖的鬼时,陈苍都没这样迷惘过。
也是此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要不然,让我看看。”
是那个锦袍女子,她此刻站在陈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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