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能穿化纤的衣服,过敏.”

陆陵游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从自己包里翻翻找找拽出来一件纯棉T恤,连着她装贴身衣物的密封袋一起塞过去,然后咣当一声关上了门.

十多分钟后,方甯套着那件睡裙一样的大T恤,慢吞吞的从卫生间里挪了出来.

“过来.”

他指了指沙发上垫着自己外套的位置.

“坐这.”

方甯哦了一声,小碎步挪过去.

他坐在对面的茶几上支着大长腿,嘴里叼着烟.

“现在说吧,活爹.”

方甯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想来他人都在这了也瞒不住,就简单的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啪,一节烟灰不识趣的掉在裤/裆的位置.

陆陵游赶紧拿手掸了两下,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刚才他确实在心里猜了几个来回,想来是在那边吃了点哑巴亏,但没想到是这样.

方甯见他不说话,赶忙找补.

“真没事,就是被掐了会脖子,又被摸了两下.

但我踢他那几脚也没留手,你以前教我的我都用上了.

估计他眼睛算是废了,这辈子也都别想.”

陆陵游抬眼看她,伸出手捏着她下巴左右看了一圈脖子上越发狰狞的掐痕.

因为T恤领口大,这一动才看见胸口上方几个草莓状的红印子.

心里越发堵的慌.

如果不是他人刚好在这里,估计电话里方甯也压根儿就没想跟他说实话.

站起身,他指了指对面的床.

“知道了,先歇着吧.”

说完抬步往门外走.

方甯一时间拿不准他现在到底什么意思,赶忙踢上拖鞋追到了门口.

“你干嘛去阿,外边还下雨呢.”

“买烟.”

方甯拉住他袖子,转头看了一眼茶几上塑料袋里那条没拆封的烟.

“不是,我真没事.

我一个心理医生,怎么可能被这种小事影响到.

而且这不是有烟么.”

陆陵游转过身,看着袖子上捏得紧的葱白指节.

“去买吃的.”

方甯摇头,就是不松手.

“我不饿,我晚上在学校食堂吃过饭了.”

陆陵游低垂下眼转了半圈正对着她,就那么盯着.

好半晌,他嗯了一声.

“那,我出去抽根烟.”

方甯还是摇头.

“你就在屋里抽,我不怕烟味.”

陆陵游突然笑了,但面上笑着声音却出奇的冷淡.

“也对.

你是情绪稳定的专家,不用像其他小姑娘一样哭哭啼啼求安慰.

我是从业多年的警察,也没办法现场给你表演无能狂怒的戏码.

可你大半夜冒着雨跑过来,在我面前轻描淡写自己的委屈,现在又拉着我不放门还不让出了.

你要什么结果,又要我做什么呢.”

方甯抿紧嘴唇偏过头不去看他,但手上拉着的动作仍然没放.

见她又不说话,陆陵游捏起她的手腕把衣服抽了出来.

“又答不上来?

那你这几天就呆在这,慢慢想吧.

我去隔壁.”

方甯这才抬起头.

“我们下山的时候到这里问过,没房间了.”

陆陵游指了指房间两侧.

“宋森汪兆在一左一右,我过去挤挤.”

见人真要走,方甯四肢并用,直接把自己挂在了陆陵游身上.

“不行.”

陆陵游也不去扶双手就那么垂着,方甯跟个树袋熊一样死死的半吊着.

“为什么又不行?

孤男寡女的,你总整这出儿没意思,闹腾一次就得吧.

而且你现在不是也挺爱看我演这正人君子的戏码么.

可方甯你心知肚明的,我是么?

这衣服领子不用扯本来就挺宽,你那点小九九收起来吧.”

他提着她的腋下把身上的人与自己拉了开,又要走.

方甯一咬牙.

自己来之前都想好了,现在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无论以后走阳关道还是独木桥,他们两个都不可能撇的清了.

管它呢.

她凭什么就不能要自己想要的.

想到这,方甯再次像狗皮膏药一样糊在陆陵游的身上,双臂收紧死死搂着他的脖子.

动作太大,肩膀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感.

听见怀里人突然疼的嘶了一声,陆陵游这才咬着后槽牙单手把人稳稳托住.

“我抡棍子打人的时候好像扯到肩膀了.”

方甯忽然又换了一副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眼角即刻就泛起了点点委了吧屈的红.

“有点疼.”

这突如其来,阔别已久的撒娇.

搁谁谁都得心尖颤上一颤.

可这世界上没人比陆陵游更清楚方甯的臭德性.

委屈确实有,撒娇也是真.

但是这些细微的小情绪,如果她不想展露,那是打死都不会吐半点出来的.

说白了,影后在发功呢.

明知道套路深,可陆陵游终是叹了口气,拖着人又走回到沙发上坐下.

方甯规规矩矩的坐在他的膝盖上,眼巴巴的想了一会,赶忙拿起一旁茶几上的烟盒,狗腿子一般抽出一根塞到陆陵游嘴里,又要亲自给他点.

陆陵游偏头躲过去,压根就不吃这套路.

“你有这狗腿的心思,能让人打这熊样,不会喊人?”

方甯一下一下按着打火机.

“当时大家都去村里发物资了,是在我扣完他眼睛之后,沈清让和潘志才先一步赶回来.”

陆陵游一挑眉.

“谁?”

方甯哑然,自知又踩了一道雷.

“.”

陆陵游笑的她头皮发麻,方甯抿紧嘴唇不言语.

“方甯.

沈清让他自己就是学心理的,而且还是犯罪心理.

他经手拆解的案件或者说犯人,可能比我们这些从业多年的刑警还要多的多.

你当初利用他对你那点好感和喜欢,当成自己在国外的庇护所,这件事他不可能琢磨不过味来.

可就算他甘之如饴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今,你是不是也应该收一收.

做人,善良一点.”

“不是这样的”

方甯赶紧抬起头,斟酌了半天措辞,这才继续解释道.

“我承认,当初我确实有点利用他的心思.

他的老师是国内外行业内知名的泰斗级人物,秦老又只有他这么一个爱徒.

当时我左右都是死局,人生地不熟的,无论是在学校里低调藏着还是之后继续查案子,如果能拉着他,对我来说只有好处.

而且”

方甯转过头看向一旁的烟灰缸.

“而且我刚认识他那会,以为就是一个家境好的世家子弟花花公子.

谁合计他”

刚认识沈清让那会确实是这样,他情商高善交际,学校里来自全球各地的没有他谈不来的.

谁曾想这样一个左右逢源的公子哥,还是个专一的大情种.

“但这件事,在他知道我在查家里案子之后,我就跟他说明白了.”

方甯非常认真且严肃的看向陆陵游.

“真的.

我说的很明白,为什么主动跟他说话,为什么让他去医院帮忙,也道了歉.

后来他要帮我查案子我也都拒绝了,就连案子的细节也没跟他提过多少.”

陆陵游见她一副要发毒誓的模样想笑,把头扭到一边咳嗽了一声.

方甯双手捧住他的脸把视线扭回到自己这边,举起三根手指做发誓状.

“真的,我和沈清让现在只有纯交情.

而且这次公益活动,这几间学校他也捐了钱的.

他是代表秦老师过来,并不是为了我.”

陆陵游配合的点点头.

“哦,公事.”

方甯心虚的攥着他的衣角在指尖绕了两圈.

“那倒是确实,有一部分我的原因.

但我真的跟他说的很清楚了,就算没有你,我和他也不可能.”

说到这,方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赶忙低头.

“没谁?”

方甯耳根烧的通红,咬紧牙关不再回答.

陆陵游的大手扶在她的腰间,拇指指腹不自觉的一下下顺着T恤的布料纹路.

沉默了好半晌,他轻轻拍了拍那盈盈一握的腰侧.

“行了,你自己呆会,我出去买点东西.”

方甯的脸更红了,扭捏的看向一旁的柜子上亚克力架子上展列的一排计生用品.

陆陵游突然明白过来,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我出去买跌打损伤的药,你肩膀不是疼么.”

方甯是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拿没吹干的头发自杀得了.

她想从他腿上站起来,却被陆陵游一把又揽了回去用膝盖往怀里颠了颠.

“脑子里都想什么呢.”

都怪姜莫语,成天跟她灌输那些个废料,说再让陆陵游完整的走出房间他俩指定都有点什么毛病.

不过她说的也对.

陆陵游不就是在等她先服软么.

想到这,方甯忽然就不扭捏了,抬起头直视陆陵游的眼睛,直言道.

“你好像变了.”

陆陵游痞里痞气的挑眉.

“嗯?怎么变了.”

方甯伸出手,带着薄薄汗意的指尖在他凸起的喉结上轻划了两下.

“你以前,可忍不了这么久.”

头顶昏暗的灯光忽的闪了两下,似是比此时在这一门心思斗法的俩人还要急躁一些.

陆陵游仍旧一动不动,眼底却是一片隐隐的暗色,声音低沉干涩.

“嗯,你也有长进.

以前脸皮没这么厚.”

方甯又往前靠了靠,人擦着裤子的布料往上挪.

彼此的脸越靠越近,两个人的呼吸也越发的急促.

方甯用指尖描画着他额头崩起的青筋,笑着枕在他的颈边,对着右边耳朵柔声轻唤他的名字.

“陆陵游.”

这一声柔柔的轻唤,时隔多年.

换来的是天旋地转,是整个人颠倒一圈背后重重砸在了沙发上,是一个时隔多年汹涌又急切的吻.

是两分钟后.

陆陵游悬在上方,胸腔里荡气回肠的低笑.

“方甯,你真特么是长进了.”

他举起沾了些血的手指递到方甯的面前.

方甯用双手捂住通红的面颊.

“不是,我真不知道.

我大姨妈一向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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