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贾琮就像一团耀眼的火焰,吸引了所有人,特别是诸位奶奶、小姐的目光。
众人正待他吟出下片,却见他一副便秘的样子,也管不得事关老太太隐私,纷纷催促。
“下面呢?”迎春道。
“快说下阕词。”宝玉道。
“琮哥儿,你又在卖关子了,仔细你的皮。”这是黛玉。
“琮哥儿,快说下阕,否则我不带你顽了。”这是贾环。
只有宝钗猜到了几分,只是娴雅端坐着,笑看贾琮。
贾母正沉醉在词的意境中,心中情丝万缕,眼中泪光莹然,忽见贾琮一言不发,忙道:“又干什么,还不快说。”
“回禀老太太,琮记性不好,有些想不起来了。”
“你,你这猴子,要气死我不成?一阕词都记不住,要你何用?你怎么对得起太爷的嘱托?”贾母拍着茶几骂道。
“母亲别急,琮哥儿本就不擅文辞,让他慢慢想一下吧,母亲可千万别气坏了身子。”贾政忙站起来安慰,又对贾琮道:“琮哥儿,你好生想想,务必想起来,这是先荣国公遗作,何等贵重,可不能有闪失啊。”他也是酷爱诗词之人,比所有人都想一窥全貌。
“是是是,我再想想。”贾琮闪到一边坐下,抓耳挠腮地“苦苦”思索,不时看贾母一眼,眼中流露出掩饰不住的狡猾之意。
心思灵活如凤姐儿、宝钗、黛玉、探春、贾环等这时已回过味来,贾琮哪里是想不起,分明是有所求,在待价而沽。而他所求,显然是美人也,不禁纷纷怒视着他。
贾母见众人脸色不对,略一思索就明白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在鸳鸯耳边轻轻说了两句话。鸳鸯笑着答应,回了里间。
不一时,晴雯红着脸,提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的包袱出来,如一株娇艳欲滴的芙蓉,静静站在贾母身边,贾琮顿时眼睛一亮。
贾母没好气地道:“你这猴子若能记起下阕词,我便让晴雯跟你走,若你想不起来,就让她随宝玉去了。”贾宝玉心中大急,汗都下来了,一时间在心中拜遍了诸天神佛,保佑琮哥儿千万别想起来。
贾琮干咳了两声,正色道:“老太太,琮岂是挟诗勒索之人?方才实是没想起来。”贾宝玉心中大骂,狡诈卑鄙之徒,还说不是勒索,怎么人一出来你就想起来了。
“那现在想起来了吗?”
“托老太太洪福,琮想起来了。下阕词是: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好词!”贾政忍不住拍案而起,“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这是何等鬼斧神工之笔!母亲,非是儿子狂言,父亲大人若非登天成仙,也绝无如此仙笔。”
说着,把探春写的词捧在手里,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如饮仙酿,如醉琼浆。最后不无艳羡地道:“此词一出,母亲大人可流芳百世矣。”
贾琮暗笑,国学大师的力作岂是等闲?
贾母看着这个书呆子般的小儿子,啐道:“我还用你教,还不拿来我看。”
“是是是。”贾政忙将纸递给贾母。
贾母看了两遍,珍而重之叠好,放进袖子里。
贾琮适时告退,“天色也不早了,琮就不扰老太太休息了。”
“你去罢。”贾母也没心情搭理他,却见他盯着晴雯朝自己挤眉弄眼,显然没忘了刚才的彩头,白了他一眼,道:“晴雯跟着去罢。”
众女见贾琮惫赖的样子,均笑起来,凤姐儿暗暗发狠:“好个泼皮,今日倒让你得了意。”
贾琮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退了出去。忽觉宝钗那桌旁边一道柔柔的目光射来,下意识侧头一看,顿时心中一麻,如遭雷击,暗呼天底下竟有这等美人,不是祸水便是妖孽,不敢再看,匆匆离去。
晴雯红着脸给贾母磕了头,跟着他去了。
经他这么一搅合,众人也都没了闹元宵的兴头,草草放了焰火,纷纷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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