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洲与北州的交界处,有一处驿站名为响马。

正午时分,三月初春的阳光不知为何竟有了些毒辣的意思。

响马驿站内忙于生计的力士、商队、公差自然无惧炙热,只是不自觉间汗水就顺流而下钻进了领口,胸前与后背的衣物也被浸透。

没时间抬头骂上一句老天爷,但似乎老天爷听到了他们的心声大发了慈悲,巨大的阴影下一刻开始逐步笼罩驿站。

感觉阴凉之意,驿站中的人们纷纷抬头,于是面容错愕,震惊非常。

一艘开在天空中的大船,竟不知何时悬于他们的头顶遮天蔽日。

桅杆之上高高挂起色彩鲜红,宛若饮了人血的‘荡’字旗在高空正迎风作响。

由于船体巨大,它没有从天而降,而是择了驿站外的一块空地缓缓落下,但其灵晶催动所喷涌出的气流立刻席卷内外,带来了一阵阵让人舒爽的劲风,吹干了人们额头上的汗渍,也吹醒了他们的神智。

“这、这?这是云舰?”

“周天只有三艘云舰,一艘在皇宫,一艘在离仙山,另外一艘...”

“荡北王府...”

“莫非是那要去京都娶亲的三世子?”

“躲远点,躲远点,此子生性暴戮,杀人成性!”

“不止,他还嗜色成瘾,无女不欢,赶快把自家的女眷都藏一藏!”

……

云舰之中,甲板之上,是一副祥和画面。

有位上了些年纪的中年汉子挽着袖子正在磨刀,时而亮起刀锋,映亮脸上宛如沟壑的深刻褶皱凝视片刻,然后继续磨刀的动作,如此反复不停。

在他身边,是一头银丝的肥硕老妇,满脸憨态笑容可掬的绣着花,银针在她的胖手中穿花绕蝶,不时一朵鲜艳的牡丹便活灵活现的呈现于眼前,她满意一笑,不语续绣。

一条老黄狗趴在他们二人之间,翻着肚皮仰着昂着已经白了毛的下巴,露着自己的特别骄傲的家伙什,眯着眼正在晒着太阳。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则有一座青玉软塌,折射出阳光熠熠生辉。

榻旁坐着一位美妇,手捧金丝盘,其上放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葡萄。

榻上自然就是荡北王府三世子赵乘风,他黑金衣缎敞开,露出胸膛,半卧在此,眼皮上下微磕,似下一秒就要小憩一番。

此时他并不知道,驿站中的人们给了他极高的评价——生性暴戮,杀人成性,嗜色成瘾,无女不欢。

不然按照他就是喜欢不让人喜欢的性格,必会长袖一挥,豪气干云的大喝一声:“赏。”

现在赵乘风只是机械式的薄唇一启,一粒藏于冷库的之中爽口水晶葡萄便进了口中。

微微咀嚼之后,秀了云纹的手帕来到就已递来,他将皮与籽吐出,不由说了声:“甜味有余,酸度却是差了些意思,媚娘,这是哪里的葡萄?”

被唤做媚娘之人,正是坐在他身旁行奴婢之事的美妇。

她肌肤似雪,眉眼如画,微微上挑的眼角下,一颗泪痣巧妙的将本来略显凌厉精致五官柔和了下来。

年龄上虽已过了青春正盛之时,却正是风韵十足之时,尤其岁月催熟的丰腴身段,配上裁剪简约但得体的绸缎,坐着的姿势更将其凸显的肥美诱人。

“西域。”

柳媚娘回答之后,纤纤玉手又拿起了一颗葡萄,身体微微前倾,递在了赵乘风的嘴边。

赵乘风吞下,目光下移,正见她胸前紧绷的衣料正勉力维持着高耸挺拔的两座山峦,其中那道鸿沟白腻诱人,深邃有魅。

他何许人也,并不以为意,目光收回,再次微微咀嚼,但含糊不清说了声:“这颗大了些。”

柳媚娘倒是听的清楚,莞尔一笑:“三公子喜欢吃小葡萄?”

赵乘风摇了摇头,将紫皮与籽吐在及时递来的手帕上:“不在于大小,在于皮色。”

“三公子喜欢何种颜色?”

“粉。”

柳媚娘摇了摇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太青涩了,纯紫又太熟,下次我唤下人弄些佛国珍珠葡,粉中带紫,紫中有粉,口感极佳,酸甜适度。”

赵乘风闻言双眼一亮时。

不远处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两人齐齐循声望去,就见一名身着银丝白袍,头戴儒巾的男孩快步而来。

男孩年纪看似七八岁,拥有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在阳光的映衬下,就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他眉宇间正气凛然又有散不掉的稚气,小小的个子,背却挺的笔直,不知从哪里来的骄傲之感溢出,手又捧了一卷书,每一步走来都是两尺半的精准距离,分毫不差。

远远的,他便开口,掷地有声,但声音稚嫩:“媚娘,休要污言秽语脏了少爷的耳!”

柳媚娘立刻赏了他一白眼:“傲天小儿,你一个小小书童,却总想管着少爷,可知逾权也逾责?”

傲天姓龙,闻言后他昂起了头,面无惧色:“古语有云,人欲自照,必须明镜,主欲知过,必藉忠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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