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德镇坐落在位处大炎王朝南部的深山之中。

镇子不大,约莫有四五百户人家,由于山道崎岖交通闭塞,千百年来极少与外界往来,以致民风自成一派,甚是淳朴。

时值六月,距离春节还有足足半年,可小镇里却是一副张灯结彩的喜庆模样,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灯笼,孩童们也穿上了长辈早早备好的新衣裳。

午间,随着一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起,唢呐与锣鼓组成的欢庆乐声也接踵而至。

一列高举着神龛的游行队伍,正从小镇的北面出发,横穿街巷。

在厚德镇,有这样一句代代相传的谚语:心诚福临拜陈公,香火不绝人不愁。

每年镇子里都会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小镇的百姓们管它叫作‘陈公诞’。

而今日恰好就是厚德镇一年一度,仅次于春节的大日子。

这‘陈公’说的是镇子北边荒地上那座‘陈公祠’中供奉的神祇。

那座庙祠起源已经无从考究,听镇里年纪最长的老者说,在他爷爷的爷爷还是垂髫小儿时,这座庙祠就已经立在了镇子里。

尽管这所谓‘陈公’在过往的外乡人看来就是个不入流的野神,但并不妨碍小镇里的百姓将其奉若圭臬。

按理说这种盛大的节日里,镇子里所有的摊贩商铺都会暂且闭业三日,继而携亲带眷共襄盛节。

独独这家开在镇子西北角的百年酒肆与众不同。

“店家,打酒。”

话音落下,一道身影踏门而入。

来人身着白袍,面容俊秀,似是书生打扮,不过左手却端着一只葫芦,右手还握着一条铁索。

铁索的另一头,拴着一只野兔大小的狸猫。

“来嘞!”

酒肆的主人韩老头随口答应了一句,这才慵懒的起身。

倒不是他生性懒散,只是现下酒肆过于冷清,这才偷得几分闲。

不过见到来者后,韩老头却是愣在原地。

陈希夷则是微微一笑,将手中的酒葫芦递了过去。

“你是?”

随着来人的面容在韩老头的脑海中不断交织,很快,便与儿时记忆中某个模糊的身影相互重合。

韩老头脸色有些呆滞,但不难看出其中的难以置信。

陈希夷的嘴角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打趣道:“韩小子,不认识我了?”

韩老头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慌忙地迎了上去,“认得认得!陈...陈先生快请坐!”

陈希夷点点头,也不客气,当即挑了个临近窗台的好位子坐下,接着将铁索系在桌腿。

“老规矩,先来一壶青梅酿,再把葫芦打满。”

“好...”

韩老头连声应下,立即从台架上端出一壶青梅酿,又从后厨中挑了几样下酒菜,眼看陈希夷从竹筒中抽出一双筷子,这才拿起桌上的葫芦,转身走向存放酒坛的后院。

眼看着四下无人,陈希夷低头垂眸,朝着桌下轻声道:“不错,没有在人前开口说话,还算讲诚信。”

随后又夹起一片约莫三指大小的卤肉,朝着桌下的狸猫丢去,“折腾了一夜,饿了吧?要不要吃点儿?”

怎料狸猫满目桀骜,当即将脑袋扭至一旁,口吐人言不屑道:“吾不食嗟来之食。”

话是这么说,可它眼角的余光自始自终就没移开过地上的那块卤肉,嘴角还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摇摇欲坠的涎液。

陈希夷将它的蠢态尽收眼底,险些就要笑出了声,缓了片刻才收敛笑意,一板一眼道:“你并未向我讨要,算不得嗟来之食,这是我请你吃的,这叫赠予,懂吗?”

那狸猫闻言双瞳瞪得像铜铃,似在思量,随即露出豁然明悟的表情。

“也罢,你既诚心拜求,吾也不好驳了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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