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情况?”钱烂烂揪着小药童的金辫子问道,心里已经猜的七七八八的了。
一条半截金灿灿的辫子摆在小药童面前,他呆滞了几秒,口中拖延地发出了几声:
“啊哦……”
却不知如何解释。
盯着他深邃的轮廓,钱烂烂没有过多纠结的语言,推了推他瘦的骨头突兀的肩膀头,只道:“躺好,你就在汤里面睡一晚,明日便可毒解了。”
不只是毒解,一切都可解释,钱烂烂心想。
不问问?
小药童忐忑地钻进了药水里,一会儿,便在臭烘烘的药味儿中沉沉地睡去。
伸手将人的头捞了出水面,钱烂烂仔细端详了下他的面孔,现下仍是黑疙瘩的一个少年。
却也可见他的鼻梁如峭壁悬的很,眼睛如宝珠大的很,睫毛在水汽中湿润勾勒了狭长的眼角。
她脸不红,心不跳,上手摸了摸他如刀削的下巴,堪称完美的骨骼构造不得不让她肯定了这小子的身份。
他是个西方人!
啧啧,捡了一个金发的小朋友!
松了手,她眨了眨发困的眼皮,继续搅动着浓郁的药汤。
窗外,黑暗的夜色在时间的炮制下缓缓变白。
手下,浓郁的药汤在她的搅和下正逐步变黑暗,那家伙打着浓重的呼噜,面色正变得挣扎,许是体内的血气冲劲太大了。
不一会,他那冒呼噜的两只鼻孔冲出了两道黑糊糊的鼻血,由于粘性太大,黏附性太强,直接沿着人中那条小沟留下嘴。
似是一条血蛇灵动。
小药童感觉什么东西攀上了他的嘴唇,伸了舌头出来舔舔,结果舌尖一触上去,他脸色大变。
太苦了。
他闭着眼睛吐了口唾沫。
在钱烂烂的注视之下,那条血蛇流下了黑色的药汤里,遇热结块。
于此同时,小药童的脸色,全身的肤色也在大变之中。
天色吐出鱼肚白时,小药童脸上吐出了白沫,接着,他身上那碳黑的色逐渐褪去,白色漏出,红色潜藏在白肤里。
一个白白嫩嫩的瓷小子就这样诞生于一锅汤里。
钱烂烂捞了捞小药童的头,沉在水中的那条辫子完全裸露出来,金灿灿的仿若金丝线。
小药童已经明显感觉得到身体上的血液的畅流,正要睁开眼,却觉得眼皮上凉凉的,好似一只蜘蛛爬了上来。
他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只灵动的大眼睛像蝴蝶翼动一样一闪一闪的,亮晶晶。
“你醒了?”
钱烂烂像打开一扇窗一样拉着他的眼帘问道。
他眼皮动了动,狭长的眼睫毛拍在她手上,如蝼蚁在她手中爬行,痒丝丝的。
意识到场面又点怪异,钱烂烂尴尬一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才松开手。
小药童伸手揉了揉眼睛,只是,看见他那只如玉般通白的手臂不禁大惊。
我变回来了?
惊愕的眼神投向钱烂烂。
然后,他猛然从水中跳出来。
卧槽!
知不知道还有个女的站你面前,男孩纸要懂得保护自己!
还好,钱烂烂很懂得保护男孩纸,捂着脸,她很懂事地把头调转过去。
暗示道:“咳咳,小心着凉!”
小药童正沉浸在欣赏自己的人体艺术中,乍一听这话,冷嗖嗖地缩紧了身子,不好意思地涨红了脸。
他拎起一旁的衣物往身上一套,才缓过尴尬。
听着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停下,钱烂烂便问:“好了没?”
“啊嗯,好了。”他整理整理领口尴尬地应了回去。
钱烂烂转过身,重新审视了这焕然一新的小药童,眼中对美的欣赏如炽如热,看得小药童通身发热,鼻孔冒粗气。
不过,她倒没有持续沉浸在美色中,很快就关注到了现实问题上了。
就是他那把金辫子还有那双好看的碧眼……
生的白皙透红顶多被人喜爱,可他顶着一头金发和一双碧眼,很容易被人认为是妖孽。
尤其是愚昧无知的平民百姓,看见他,说不定要火烧了!
若是,贵族就不一定了,比如,她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皇家牧师Levi。
看来,揽上了这么个红颜祸水,她是一定要参入到大清贵族阶层中游走,不过嘛,这样正合她意。
只是,眼前得先解决了他这一头的金发才是。
如何是好,她捏着下巴,目光炯炯地盯着那一摊淤色的洗澡水,眉目浓重。
脑子中迅速翻开那本书。
忽然,一个奇妙的点子炸开!
她伸手至水中的底部,掏了掏,一摊淤泥状的药渣被她捏在手中。
小药童看着钱烂烂奇怪的动作不明所以,只见她兴致冲冲地跑了出去,又兴致冲冲地跑了回来。
手上,一个洗脸盆,一包黑药粉。
做什么?
小药童愣头看着钱烂烂倒下黑药粉,随后又往洗澡水里掏了掏一把黑乎乎的药泥。
“啪”的一声,药泥甩下洗脸盆,钱烂烂恶趣味地和起了稀泥。
手上玩弄着泥巴,她漏出了两颗牙齿笑了笑:“嘿嘿。”
待到二者合二为一之时,她抬起头冲那不明白她什么笑意的药童弯了弯眉毛和眼睛。
小药童害怕地向后退了好几步,钱烂烂跑上前,脏兮兮的手手逮住他的金辫子像拉着小牛儿一样把人拉到了盆前。
“啊~”小药童脸都拉长了,大叫:“你要干嘛!”
结果,钱烂烂那一手新鲜的泥巴全都糊弄到他的嘴巴上了,扑在他耳朵上沉声道:“别叫!”
“要是让人见着你这头金发,咱俩都得被当成妖孽烧死,你想害死我吗?好徒弟嗯?”
小药童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碧色耀眼,没让他有个考虑的时间,钱烂烂就解开了他的辫子,摁下了洗脸盆。
沙质的摩擦感在他头顶响,心里满满的不爽,却只是挂了一脸的无奈。
想当年,被老宁儿捡到时,那撮金毛也是被这样无情地处理掉的。
至于他那最金贵的碧眼,老宁儿说给他当药童子便可消去。
若不是为了在这举目无亲的大清活下去,他也不会……
害,都是泪!
酸!
如今不一样了,他已经从老宁儿那听说了来自母国的小道消息,说不定,母国的人已经在寻找他了。
所以,他才鼓起勇气,跟着钱烂烂跑了出来。
钱烂烂边蹂躏着小药童的发丝边恐吓道:
“你的头发,眼睛的本色都不能叫别人看见,尤其是底层的一群只知神魔的百姓,他们会把你架在十字架上用火烧死!”
十字架,那是十恶不赦之徒的归宿,他轻抖了肩头。
钱烂烂低声:“所以……”
你和老宁儿一样,必须要处理掉这两样东西吗?他心问。
“所以,我会帮你暂时隐藏这两样东西。”
暂时的?
隐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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