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尔科先生一夜没睡。
身为戈坦商会的常务当家人,在静谧的深夜保持清醒思绪,对于他而言是少有的独享时刻。
然而昨晚的无眠,在某种程度上,却是一场漫长的煎熬。
失眠的后遗症直到此刻仍未消弭,甚至在他的鬓角结成更多缕白丝。
“亲爱的利尔科,你看上去苍老了不少。”
从真理会大楼走出的奥菲尔德子爵接过利尔科手中风衣,像是出于对老友的关心般,随口问道:“我不在戈坦的这段日子,你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在外人面前不怒自威、高深莫测的戈坦商会主宰者,此时在其真正的主人面前,只有卑微至极的恭敬:“都因为我的无能,大人。我...”
“那个蠢货的父亲是我,又不是你。”
奥菲尔德子爵虽然离开了一段时日,但他显然有除了商会以外的其他信息渠道:“我那个蠢货儿子的自作主张,是一切麻烦的源头,他的蠢货母亲与我...各占一半责任吧。”
在利尔科的搀扶下登上马车,奥菲尔德子爵从车厢窗户中伸出手。
把那枚顺来的沙果递给了利尔科,他恳切道:“不要有太大压力,利尔科,你的辛苦和难处我都看在眼里。”
“可是,大人,那件货物...”
利尔科知道那件从西北送回来的货物,背后意味着奥菲尔德大人的升爵大计。
甚至为了那件他都没见过的货物,老大亲自摸进洛基山、园区的人口生意一片狼藉,就连...
“到此为止吧,我的朋友。”马车里的声音像是劝阻,但利尔科知道这是命令。
“大人...”
往日绝不敢违背子爵大人半句的利尔科,想要争取些什么。
“生意没了可以再做,货物没了可以再找。那位年轻医生背后肯定有桑吉夫的影子,我可不想为这些小事,失去最得力的朋友...”
“鉴于你们那位会长的不着调,我还要靠你撑起商会呢,将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你可务必要保重身体。”
“...遵命,谢谢您,大人。”
利尔科接过那枚沙果,任由奥菲尔德子爵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后,名贵、低调的马车远离利尔科,向着上城区驶去,一团被揉皱的丝绸方帕被丢出车外。
利尔科沉默片刻,登上另一辆马车,握着那枚沙果倚在窗边,脑中飞快闪过方才的交谈内容。
空气中的飞尘被精神力凝成文字,一行一行自利尔科眼前飘过。
奥菲尔德子爵放弃拿回货物,说明他此次帝都之行,可能有了其它的升爵筹码...
不再招惹那個挂满问号的医生,难道收到了什么警告?亦或是有更重要的目标?
虽然没有出现料想中的迁怒,但子爵的这种处理方式却像记耳光,打在为货物而卑微折腾的商会脸上。
他目光忽地一黯淡。
这些内容中,并未提及“波多奥”三个字。
那个于昨日死在奥菲尔德太太怀中的戈坦商会三把手,
那个肢体齐根斩断、脏腑被啃噬一空,凭着一口气撑到那间庄园的,可有可无的约巴尼·波多奥先生。
一切的一切,最终被子爵大人一句“到此为止”给全盘否掉。
能在心里为波多奥悼念的,除了自己还会有谁...
那位奥菲尔德太太会么?
利尔科只觉得困意来袭,他恹恹对驾车的手下道:“先去趟墓园,帮我把这个沙果...放在波多奥的墓前吧。”
...
和平大道。
由于巷子太过狭小,从特拉福德工业园“借”来的马车只能暂时拴停在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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