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胜利被吓的一激灵,连忙打住,讪讪笑了起来。

听到父亲的讪笑,常淑玲有些绷不住了,强装镇定站起来,哼了一声又说:“我去洗水果,你们聊”,说完还像战胜的公鸡骄傲的昂着头往厨房走去,如果不是那逃跑似的小碎步和差点撞到沙发的姿态,还以为她是真的胜利者。

王安平被这对活宝父女真的逗笑了。听到他的笑声,常淑玲跑的更快了。

常淑玲走了之后,两个男人慢慢聊了起来。因为张司令的关系,两人显得十分亲密,不管是从张司令处还是自己的工作性质,常胜利对王安平是有些了解的,所以先给王安平讲了自己的情况。

常胜利,45岁,跟张司令算是同乡,37年鬼子入侵他加入的就是张司令原来的部队,跟随他南征北战,一起在延州拓展过后方。也正是在后方,认识了常淑玲的卫生员母亲,那是条件虽然艰苦,但是有佳人相伴格外幸福,45年鬼子投降时候常淑玲出生,又跟着打光头。

把光头打跑了,又北去了半岛,作为卫生员的妻子放心不下他,也跟着了战场,留下5岁的女儿在家跟老人相依为命。命运无常,战火无情,他在前方奋勇杀敌九死一生,在后方医疗阵地的妻子却牺牲在敌人的空袭之下。

知道噩耗的时候,他想就随妻子而去,军医告诉他说妻子临终遗言是,一定让他把女儿养大成人,他才绝了心思,化悲痛为力量,一直冲锋在前,直到胜利。胜利归国后因为战场负了伤,转业当了公安。

这一干又是十多年,十多年里跟女儿相依为命,也没有再娶的想法。家里没有女人,一个大男人哪儿会带女儿,就当做男孩儿带,抓犯人、打枪、看打靶,一派虎爸作风,将一个有温婉名字的女儿,养成了一个假小子。

他也不避嫌,讲了刚刚打火机的事情,邀请王安平去书房看他的收藏,他的收藏用一个类似公文箱的装着的,箱子打开后两侧用木头密密麻麻隔成一个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面放着一个各式各样的打火机,再用带子把打火机固定在格子里面。

王安平看到他双手捏的青筋暴露,眼神也仿佛要择人而噬,不过他还是强忍着情绪给他讲了故事。

在半岛战场的时候,他偶尔也要去后方见见媳妇儿,享受难得的平静,两人就躺在草地,看着天的星星,她总是告诉他说,我们在同一片天空下,当我们看着星海的时候,女儿也在看这星海,那我们就在看着女儿。

她还用木棍,对着星空作画,说这是女儿的眼睛,这是女儿的嘴巴,这是她的长发,问她那颗划过的流星是什么呢,她含着泪强笑道那是流的口水。他想说那是泪水,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妻子想看星空了,他就拿出缴获的打火机,点燃后对她说,这就是星星,就这样他喜欢了收集打火机,宁愿用好不容易得到的烟都全换了打火机,手下的弟兄们都知道他喜欢收集打火机,开始开玩笑跟他比谁收集的多,胜利回国后谁就请客去首都天安门看升旗,然后去最好的馆子吃饭。

后来他妻子牺牲了,他就想着多收集点打火机,给她看最漂亮的星海吧。所以他每次都冲锋在前,最后,他的子弹打光了,战友也打光了,战场陪他冲锋的战友越来越少,每一个倒下的战友,都把自己身染血的打火机交给他,笑着说让他请客,结果十多年过去,他都没有机会可以请他们下馆子。

王安平听到这里,感觉脸颊痒痒的,用手摸了摸现在没有下雨没有刮沙子啊。他有些不敢去看那一个个打火机,扭头转到一边,刚好看到门口捂着嘴无声流泪的常淑玲,只能把头望天花板。

常胜利没有掉眼泪,可能是眼泪早就掉光了,轻抚了这些收藏品之后,他又把箱子合了起来,放到了柜子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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