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贤原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幅古画,正是那传闻中的【应龙灵神】。

可古怪的是,并无。

他看见的,赫然是一团不断变化着的晦暗灵雾,无色无形,无影无身。

不管他如何努力去瞧,皆是毫无收获。

“这要如何观想?”

“莫非是要我……”

葛贤很快猜出缘由,大概率是因为他如今是人族身。

要观应龙!

须以龙身去瞧。

明悟瞬息,葛贤仍未显出孽龙法相来,而是索性从头开始观看。

宝卷并不复杂,只耗了数十息他将一册宝卷看了个全。

非但彻底学会了之前匆匆瞧过的“唤水咒”、“招雾咒”,更有了新的收获。

既觉惊喜,也觉可惜。

“不愧是龙族中数一数二的灵神,这册《应龙仙君宝卷》的稀罕程度,只怕不会比先前施耳说过的《烛龙宝卷》差,远远胜过了龙族其他诸如青龙、蟠龙、黄龙之类的上等观想法,更遑论那些中等,下等之法。”

“没错,观想法亦分等级。”

“以不同观想法修炼,道途长短,根基深浅,神通强弱,可说是天壤云泥之别。就如同先前的【化龙篇】,强行忍耐九重的龙族修士少得可怜,我后来炼孽龙法相那般顺遂,自然也有化龙九重的功劳。”

“如今,轮到观想法了。”

“宝卷言说,走蛟化龙亦有等阶。”

“最下等便是寻得普通河川,显出龙身施唤水咒,观想应龙仙君,再起势化龙。”

“中等则是寻得浩瀚水脉,也便是那些能轻易更改地势的大河大川,从其源头处开始走蛟化龙,以此法所化之龙,必为天骄,必可提前获得本命神通,纵横天地,龙属臣服。”

“最上等之法,以天河、地泽为基,起势化龙……因天地变更,二脉皆隐,不复上古模样,此法已不存,天下龙族谁也炼不得。”

“这么说来的话,我若是以钱塘江来化龙,应该会被归入下等法中。”

葛贤握着宝卷,露出遗憾之色来。

这也是无法,钱塘江虽说在江浙行省内是名江大川,但却达不到宝卷标准。

更何况他一时半会也无法赶往钱塘江源头处,即便能去也不行,从源头处开始的话,路程太远变故太多。

从这里开始,勉强算是水脉汇聚地,加上钱塘江名气、水势都不弱,成功该不是问题。

“啧啧,按照宝卷标准,我非要去天堑之江、黄浊之河才行了……古往今来,只怕也没几个龙族修士敢这么做,和找死无异。”

“钱塘江就钱塘江吧,有总比没有好,我若不用观想法就施走蛟化龙,最终能化出一条什么龙来,即便我自己也不晓得,因为无法掌控,大概率会化出一头畸形怪胎来。”

“再说也未必就一定要冒险施此法,我将情报给了各方,刘伏通、张世诚、朱洪武还有那白富贵,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灯,怎会允许江浙行省这么大一个地盘,落入【永生教】之手。”

“必定会大肆捣乱,借机让永生教大出血,还要将耶律天正给扳倒。”

随着这些念头生出,葛贤稍稍安心。

他又从头细细捋了一遍,确认无有遗漏后,蹲在那断崖,听着瀑布倾泻之声,默默等待着大变故的到来。

一个时辰!

也算不得多长,葛贤耐性极好,默默收敛炁机,并将己身感知放到最大。

想着一旦生变,他就要先跑。

可等着等着,并没有等来各方动静,却突兀感知到了大量令他蠢蠢欲动,怪癖又要复苏的“炁机”。

悄然往源头处看去,立时便瞧见诡异一幕:

就见得距瀑布不远处,那些颇为隐秘清幽的宫观寺庙之间,赫然出现了大量如清冷仙子般的古墓派弟子,她们手中皆端着如铜鼎、玉盘、琉璃盏、金银盆之类的器具,以鬼魅般的身法飞掠着,循着隐秘通道,往夕照山腹内去。

那每一件器具内,都存在一块块瞧不真切,各有形状的血肉。

葛贤隔着磅礴水汽,隐约可嗅得一缕缕异香、腥臭,味道无一类似,但炁机都非寻常。

一道反馈,翻涌而出:

“每块血肉所蕴道炁皆不同,皆不俗。”

“我若全吞了,可瞬息拥有数百种道炁异力。”

“为了建血肉祭坛?可不对啊,秋娘先前说,祭坛早在那日古墓派攻下夕照山时就已建好。”

“永生教……不,是那李娲还藏着秘密,连陆化龙夫妇都瞒着。”

念头至此,葛贤面色微滞,眉头也皱起。

他这等在背后悄悄暗算谋划旁人的,最讨厌就是出现变数。

眼前,无疑就是一桩。

偏生一时之间,他根本做不了什么……咦?等等。

葛贤正要恼,忽而瞧见了一个熟人,眼眸顿时亮起。

三两下从藏身处出来,避开古墓派众弟子耳目,悄然又藏于一处回廊。

也是此时,一位白衣飘飘,面色也冷,端着玉盘的成熟少妇正要穿过回廊,去往山腹地界。

突兀的,她身后忽而传来一道熟悉声音:

“汪家姐姐?”

随着喊声入耳,汪家长媳身形顿时停住。

蓦地转头,果然看到一个满脸天真的俊俏少年货郎,很是惊喜朝着自己奔来。

见得葛货郎,她脸上先也是一喜,继而便又阴沉下来,那冰冷眸子中竟开始闪烁起了森然杀意。

这一幕!

葛贤恍若未见。

实际上在他感知中,此时的汪家长媳非但气质大变,道行修为也已从入道境,踏足了筑基境。

至于她付出的代价?

葛贤已有猜测:这姐姐先前还颇喜爱我,又因受了我体内不少炁香,若是我愿意,稍微勾搭勾搭就可成就好事,如今却是不成了,我只要一接近她只怕就要下死手杀我,只因我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猜测,下一刻便成真。

葛贤奔将过去时,迎着他来的,并非是这汪家长媳的笑颜,而是一根寒光闪烁,足以索命的冰针。

只是让汪家长媳无比意外的是,只有入道境的少年货郎半途竟是踉跄一下,恰好就避开了那无法察觉的冰针。

三两步间,竟是直接撞入她怀中。

不待动第二下,她立时感觉自己的冰冷身躯被一双火热双手搂紧,同时还有一股让她躯体酥软,无法反抗的浓烈炁香凶猛钻过来。

下一息,她的面前更是猛地出现了一双冰冷阴寒,晦暗如坟土尘埃的灰眸。

再然后,便也无然后了。

她那冰冷俏脸,眨眼消融,转而变成诸欲被满足的销魂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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