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和少年打量着四周,两个人都有些懵。
明明刚刚进的城,却突然走入一处街巷。回头望一望,城墙轮廓在很远的地方。虽说大雾浓密,但不至于迷成这个样子。
“两位,请进来吧。”
前方院落传来声音,大门也自行打开。
两人顿时一惊,少年更是下意识按住腰间配剑。
“不必惊慌。”院中声音道,“两位是远来的旅人,在途中见了许多风景。我久居家宅少问外事,想听二位聊聊见闻。”
老人沉默片刻,对院中拱手:“既然主人相邀,那老夫和孙儿便叨扰了。”
“祖父。”少年阻拦,“此地着实诡异,院中人身份不明。贸然进去,万一……”
“进不进去有区别么?”老人苦笑。“我们怎么来的,这么快就忘了么?”
少年瞅瞅四周,顿时语塞。
“走吧,或许不是坏事。”老人很冷静。
隐于奇雾中的贤者,多半就是这一位了。只是对方的身份,却未必如此前猜测。
从城门处一下被带到这里,此种手段闻所未闻。哪怕是传说中的上古方术士,也没听说有这样的本事。
老人和少年走进院内,不安的同时亦带几分好奇。想着藏于奇雾中的隐士,会是一位怎样的人物。
可等见到院中之人,两人不由得一怔。
一个布衣男子,正坐着筛面粉。
旁边放着半桶水一個面盆,应该是准备和面。面前有两个小凳子,专门为二人准备。
“坐吧。”李长青一边筛着面,一边捡出里面的米虫。
老人和少年坐下,满脸都是狐疑。
这个人也太普通了,普通到完全不像一个隐士。
“郑地连年干旱,今年尤其严重。两位远道而来,路上也看了不少。”李长青抬起头,“以两位来看,如果有一场豪雨,会不会缓解灾情?”
甘露不润无根草,大道不渡无缘人。既谋人间之事,当问人间之人。尤其这两人,多少有些渊源。
老人和少年面面相窥。
这人看着普通,问题更是古怪。不由得有些怀疑,眼前是不是他们所寻那位。
“听不明白?那便用看的吧。”李长青空出一只手,从桶里舀了半瓢水,洒在脚前空地。
水没有落在地上,而是化作云雾,形成一片巴掌大的乌云。随后电闪雷鸣,哗哗地下起了微缩的阵雨。
原本干燥的地面湿润起来,生出了细小的秧苗,长出一片针尖似的水稻。
“这……”
老人和少年猛站起来,表情惊骇莫名。
“缓是能缓,但只是稍缓。”老人率先反应过来,艰难咽了口唾沫,小心的坐了回去。
“现在秋收时节已过,能活的稻米早已抢收。雨下的再大,也填不饱灾民的肚子。”
话音刚落,那些小巧稻谷便枯萎了,重新变成一片旱地。
“若年年有雨呢?”李长青又问。
小乌云的雨继续下,针尖似的稻子再次长出。
“杯水车薪。”老人壮着胆子道,“郑地土松势高,无河道水源。哪怕年年有雨,也只是润润土,少饿死几个人罢了。”
小庄稼再度蔫了下去,水也没有存住,渗入地面消失。
老人在工部户部都做过,到边关又专门研究郑国。说起这些东西,只怕比郑王都专业。
“除非月月有雨,否则旱灾难解。郑地之旱,实乃天弃。”老人最后做了总结。
楚燕两国都不征讨郑国,不是郑国够怂,也不是想搞个缓冲带,根本原因是地方太破,没有征服价值。
“天弃我不可弃,但月月有雨确是不能。”李长青叹息,“风雨乃天变,不可轻来。一年一雨,是极限了。”
乌云消失不见,地面再次干裂。
泽被苍生润化万物,这是影响天地的行为,会触及大道法则,不是单靠法力就能任意施为。
天地平衡,水非无尽。若只是一两场雨,可从他处借些水气。但若是借的多了,郑地阵雨连绵,就有其他地方要旱了。
“救灾岂能靠天,还是要靠人的。”少年突然开口。
“哦?”李长青转过目光。
少年不喜欢被忽视,忍不住插嘴:“只要有粮食让灾民吃饱,灾情自然迎刃而解。”
“说的轻巧,哪来的粮食。”老人喝斥。
他之所以侃侃而谈,是因为大多是空谈。下不下雨非人力能为,他怎么说都不怕说错。可少年提到粮食,这就太实际了点。
对面这位抬手便可招雨,别下一刻把楚国的粮食招来。
不过李长青显然没那个想法。
“粮食么……”李长青思索片刻,撒了一把面粉。
地面的袖珍水稻田彻底消失,变成了一片金灿灿的麦地。
老人道:“小麦耐旱,郑地本就多种。只是今年……”
“天今年就直接熟了吧。”李长青伸手一拂,麦地消失不见,地面恢复原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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