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忍受什么?”
藤原锦发问了,他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生命的最后,他突然想和这个素昧平生的怨灵聊聊天。
他能感觉得出来面具后的人很年轻,从他的声音,以及为他疗伤的那只手。
想当初,他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年轻。他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但即便不能把樱雪搅得天翻地覆,自己也是干出了一番大事业的。
索魂被他问得发愣,为他疗伤的手出现了一瞬间的停顿。不过很快就被他掩饰过去,他故作镇定地说了一句:“没什么。”
“你在硬撑,我看得出来。”藤原锦笑了,“想当年,我从家里跑出来一个人闯荡的时候,也像你一样,一个人硬撑着,不想对任何人说。”
血液仍旧顺着伤口往外汩汩地流,索魂的灵魂之力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可他不死心,固执地想要救下这个与他萍水相逢的帝盟司机。
“你为什么要救我呢……你我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啊……”藤原锦问。
“想救一个人不需要理由。”索魂的声音很坚定,“这些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不应该有你们这样普通的牺牲者出现。”
“普通……我是个普通人啊……”
“不……不是的。”索魂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好的话,连忙改口,“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父亲。”
“顶天立地的父亲啊……”藤原锦喃喃自语,“明明说好要给纱织买冰淇淋的,我还真是个不称职的爸爸啊……”
他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太太还在上班呢,我走了的话她一个人要养活两个孩子……该怎么办啊,岳父大人已经走了,岳母大人一个人偶尔也会寂寞吧……要把她接过来住啊……她的身体不是很好了,要记得吃药……”
自从儿子出生以后,家庭的重担都压在了这个175的男人身上,他原本宽阔的肩膀被生活压缩得有些窄。可每次他站在镜子前打上领带的时候总是会尽量往外舒展他的肩,为了能让他在儿女面前看起来高大一些。
以后,该怎么办呢,藤原锦忍不住思考。
“故乡的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还没有回去见过一面啊……”
我们应当给谅解以适当的时间,否则赌气后很可能就是永诀。
“请别……说话了。”索魂的声音开始颤抖。
“别救我啦……从决定把刀插入胸口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这种准备。”藤原锦的声音很虚弱,气势却很足,“像个武士一样死去!”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可是当天牛说出要用他去威胁盟主大人的时候,沉寂在体内多年的热血再度复苏。他藤原锦这一生或许过得混蛋,可绝对不是会背叛盟主的人,于是怒发冲冠。属于他的武士道,在这一刻再度苏醒。
就那一刻,他决定像个男人一样,摒弃丈夫和父亲的立场,昂首挺胸地迎接死亡!
血仍旧没有止住,索魂仍然不放弃。
“可我还是放不下啊……”藤原锦自嘲一笑,“还是做不到像个真正的武士一样,毫无挂念地死去……”
“喂,小伙子。”
“你说,我在听。”
“可以拜托你……给我女儿买一个冰淇淋吗?我家的地址是鹤见町……”
“我知道的。”索魂打断他的话,“我一直跟着你们,所以我知道,你继续说吧。”
“好……麻烦转告我的妻子,我死的很光荣……我没有背叛帝盟……我很爱她……我很爱女儿……我也很爱儿子……生病了记得吃药,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药……”
“还有……替我和妹妹说声对不起……没能当一个好哥哥……她叫竹子……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她了……是个很调皮的女孩子啊……不知道现在结了婚变成什么样了呢……”
索魂就这样听着他絮絮叨叨的托付,每一句,都是遗嘱。他没有停下,让灵魂之力延续着他遗言的时间。
“……还有,能让我看看你的样子吗?”
索魂一愣。
“我得知道你是不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啊……”藤原锦笑了,“这样子我才能走得放心……万一做了鬼……也能找到你啊。”
索魂没有犹豫,抬手掀开了面具的一角,面具下的人是个面庞稚嫩的少年,他的表情不如他的声音平静,眼眶红红的,看上去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年轻就能做到这么了不起的事情……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藤原锦说,“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林亦飘。”索魂一字一顿地说,“我叫林亦飘。”
“林亦飘……是个好名字,听上去是个帝都人呢……”
藤原锦的声音渐渐微弱,插在胸口的那柄短刀泛着银色的光辉,那是属于男人光荣的徽记。
白云在他头顶上转了又转,少年的手停了下来,血已经不再流了。藤原锦缓缓闭上双眼,与这个满是遗憾的世界告别。
临死之际,耳畔响起了一首歌,是那首他最喜欢的《泷川的月光》,熟悉的男中音唱着激昂的曲调,记得开车的时候,他总是靠这个打起精神。
泷川的月光啊
你是否也看到
夜色下无眠的人们正奔跑着
这城市的车流
是否也记载着
那些曾经怅然失去过的梦想
迷茫的男人啊
请你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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