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蒿不好意思地说:“没事的,他对我挺好的,姐!”

对于陈勤和陈俭,她不想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都是大小伙子了,什么事都应该自己拿主意,要不永远长不大。

晚上的时候,又去钟先生屋里辞行。

陈秀秀说:“舅啊,我要走了,你在这儿别见外,就当自己家一样就行!”

钟先生看陈秀秀的样子,这是又要回去当胡子:“秀秀啊,你在山上要多加小心,凡事留个心眼。防人之心不能无,害人之心该有也得有,你那是狼窝啊,有时候就得狠一点,才能生存下去。”

陈秀秀谢过钟先生,就要走,钟先生又把她叫住,给了她一个小瓷瓶,说道:“这是我多年研制出的独家金疮药,只要没有毒的伤口,用上后三天就好。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出门在外面,一个女人不容易,自己多注意点吧。任何时候,保命第一,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你爹也这么大岁数了,别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有可能,尽早脱离胡子窝,找个远点的好人家,好好过日子是正经。”

陈秀秀心里苦笑,经过这么多事,自己可再不是当年那个憧憬有儿有女,有贴心丈夫的女孩了。自己的名声早就坏了,历经沧桑,或许,只有在山上,跟那帮人呆在一起,才舒坦。

出得门来,看见陈厚魁,陈秀秀嘴角扯了一下,真笑不出来。陈厚魁看着女儿疤痕累累的脸,真是心疼。可有些话,真还就得硬着心肠说。

就背着手往外走,陈秀秀一看,知道这是她爹要跟她讲啥话了,就跟着到了僻静处。

陈厚魁说:“秀秀啊,你虽然不说,但爹能猜到你要去干啥。你是不是要去找董翠花报仇?”

陈秀秀知道大荒子他们来的那天,许是她爹听见了一点。也不否认,就点点头。

陈厚魁斟酌了半天,说:“秀秀啊,照理爹该啥事都站你这边。当是呢,这个事吧,爹想来想去,不能只怪人家董翠花呀。”

陈秀秀一听,就炸了:“爹,咋不怪她董翠花,要不是她,我现在能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麽!”

陈厚魁摆摆手:“你听爹跟你说,这董翠花是害了你,可当初是你跟人家男人先在一起的,对不对。那崔玉和有媳妇,你知道人家有媳妇,还跟人家在一起,这就不对。”

陈秀秀一听,脸腾一下就红了,这是她特意忽略的地方,不敢想,不去想的事情,被她爹一下就说透了,感觉就是羞愧。

陈厚魁接着说:“秀秀啊,当时石进祥死了,你要是想改嫁,再找个男人,爹肯定替你撑腰,但是,这跟人家有媳妇的男人在一起,这是缺德呀。

你在大牢里受了那么多磋磨,虽然最后出来了,可是人都被他们祸害成啥样了,爹恨不得杀了他们。可,晚上睡不着,再一想,不管董翠花对你咋样,人家男人都是因为你死的。你去报仇也好,咋地也好,凡事留一线,可不能害了她的命啊,这是你欠人家的。”

陈秀秀听她爹这样说,一来,觉得她爹不向着她说话,二来,她爹把她跟人私通这事挑明了说,感觉到羞恼。

所以一扭身,硬邦邦地对陈厚魁说了一句:“我知道了,那我走了!”

然后就跑出了陈家。

陈厚魁自己站那半天,叹一口气,儿女都是债,都是债啊!

要不说,一个人,只要你自己把自己定位成一个好人了,这日子就难过了。

为啥,因为你就给自己上套了。不能做一点坏事,但凡做了坏事,别人先没说啥,你自己心里头就受不了。

你看那许多过失伤人的,被判刑了,他还反而心里好过多了呢,因为觉得有地方可以让他多少赎点罪。

当然,前提得这人是个好人,他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如果没有惩罚,这人心里对自己的折磨,可比外在的难受多了。

要是个坏人,那就不会觉得自己做的是坏事了,因为他们心里,就没有道德底线和是非观念。

要说这陈厚魁也不是突然间,就想起对自己女儿说这番话的,他是因为啥说这些的呢,说起来,就是因为当初刘贤挪了陈家界碑石,他跟人家在关帝庙,用孩子打赌,结果人家四个孩子,最后都死了,这件事,可让陈厚魁后悔死了。

这陈厚魁自诩自己绝不是个坏人,所以,现在一想起来,就恨不得扇自己几耳光,打醒当初的自己。

你说当初自己咋就那么浑呢!不就是一亩多地吗,还能比人命更重要!再说,刘贤做的恶事,自己当初为啥鬼迷心窍,竟然用无辜的孩子赌咒发誓呀!

每当夜深人静,只要一想起来,陈厚魁就感觉五内俱焚,百爪挠心。悔,悔,悔透腔了呀!

他自己被内心煎熬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希望自己闺女,有一天也被煎熬。

所以,他点醒陈秀秀,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他不希望自己的儿女都能大富大贵,但最起码,能活得心安理得,问心无愧。

至少,晚上可以夜夜安眠呀。

就是老父亲这卑微的愿望,也不知道陈秀秀能不能体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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