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队?”
成辛以把燃尽的烟在一边的垃圾桶摁灭,语气贼横。
“哪儿不合适?”
……
莫名有点发怵。经过这短暂一天的耳闻和眼见,她已经知道他如今脾气是出了名的暴躁,一点就着。她努力把语气调整得礼貌谨慎,毕竟惹不起。
“我只是觉得,就算石博不配合取检,是不是……也不应该……用那种方式。”
他又点了一支烟,扯了扯嘴角,但唇边眼底没有笑意。
“你觉得,是那两个脑袋被他砸了啤酒瓶的姑娘会介意我这一脚,还是那些此时此刻正在网上愤慨激昂、大骂警察吃白饭不作为的键盘侠会介意?”
方清月捏着口罩,双手压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底衬上,一脸不赞同,忍不住继续在他发怒的边缘试探。
“但这样不合规矩。网民管中窥豹,又有盲从心理,想法和判断都不会客观,也没有要对自己说的话负责的意识。可你是执法者,你知道惩罚的手只应该是法律和刑罚本身,从来不是可以用来给某个人或某个群体泄私愤的。”
成辛以转头看她,表情不明,声音冷淡。
“这种话,你跟我说说就够了,别天天挂嘴上四处招摇。”
“为什么?”
能熏黑他整个肺的尼古丁烟圈从他鼻翼间被呼出来,连带看她的眼神都变得朦胧模糊,似乎是一直在等她理解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挤出一个很别扭的笑,慢慢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和接受所有既客观又冷静的观点的。你活在这个网络时代,手里又掐着定罪量刑的关键凭据。该做的事要做,但有些话,可以不用说。要不然,不用多,网上每个ID吐口唾沫,就能把你淹死。”
“但我没说错啊?”她瞪大眼睛。
烟气散得淡了,他扔掉烟头,表情不太客气地瞪她。
“你多大了?”
……她没说话。
“三十多的人了,趋利不会,难道连避害也不懂?”
被怼得有些怔,她本来还在慢吞吞认真思考他的话,很快却又听到他哧笑了一声,像在笑她,又像是在笑别的,没再说什么,招手示意施言过来,一起往审讯室走了。
走远之前,施言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方法医。
她表情有些模糊,似乎还在迷惑发愣,但依然轮廓美得像一幅画。
他又用余光瞟了一眼自己队长。
感觉哪里怪怪的……队长和方法医说的话,他只听到一半,也没太听懂,应该是在讨论什么问题吧,好像跟案子有关,又好像还掺了点别的事情。但两个人刚才的语气却有点……怎么说呢?他琢磨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找不出一个适合的形容词来形容这种感觉……
但就似乎……不太像是今早刚认识的人之间会有的交流方式。
——
方清月一向后知后觉。
等手头的工作忙完去给自己续咖啡时,她才慢吞吞反应过来他那番乍听凶横的话其实是出于好意,是在提醒她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她盯着那杯浓黑色液体默默斟酌了一会儿,觉得该道个谢,不能总是木木愣愣的,便掏出手机想给他发个客套感谢的微信。
刚点亮屏幕,才又想起来,他仍然躺在她的微信黑名单里。
她维持着半举手机的姿势别扭了一会儿。
呆了半天,慢吞吞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小心翼翼措了半晌辞,好不容易编辑好简短的文字,鼓起勇气点下发送,又愣住了。
……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也把她给拉黑了。
……
很好。
她放下手机,扑通一声把自己丢进扶手椅里,开始第五遍校对检查各种数据和鉴定报告里不存在的错别字,顺便把翻动纸页和点击鼠标的动作幅度做得很大。
早上没有下定决心给他打电话真是太正确了,看这架势,何止微信,估计他把她的电话也一并拉黑了,幸好她没有自讨尴尬。
这就对了,就该这样。
这才符合分手十年的旧情人该有的相处态度,不像偶像剧里那样哭哭唧唧、腻腻歪歪、刻骨铭心。她拉黑他,他就紧接着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一股脑儿全部拉黑,永远不会再是成辛以对待方清月的态度,而是成辛以对待其他任何一个陌生路人的态度。
睚眦必报,快刀断麻。
肯定是这样。
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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