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反正第一个都是概率。”

话音落下,他抬起胳膊,把五根手指悉数缩进自己的毛衣袖子里,密不透风包裹好,像带了个毛手套,又隔着厚实的毛线,极轻极轻地,握住她搭在桌板上的、粗针毛衣下的纤细手腕,小心侧头观察了一下,见她只是眨眨眼,并没有对这种隔着两层厚毛线的肢体接触露出明显反感的神态,便稍稍收紧掌心,闭眼,象征性地随意动了一下。

“就这儿了,点吧。”

“确定?”

她问,声音细若游丝。

“嗯。”

他感觉自己的喉结没出息地无声挣扎了一下,仿佛沉在海水里亟待换气。

触控板和她的食指指尖发出类似清凉雪丝擦过苍绿松枝般的轻叩声。

成辛以乖乖收回手,默默在心里称赞自己居然能恪守礼数得像个机器人,然后睁开眼看她,听到自己的心跳倏地空了一拍。

她的手也已经收回羽绒服下面了,但她正在抿嘴笑,双眸眯成一条缝,他的心就如同从那条缝隙里失足掉了下去一般。

车窗外的起伏山峦上覆盖着浅浅积雪,绵延成白玉缎带,日光穿透玻璃,仿佛在她领口洒下了一大片亮晶晶的钻石,也就让她更加像是个夺了什么珍稀宝贝正在得意偷笑的、成了精的小狐狸。

迟早有一天,被她夺走的会变成他的魂儿吧……或者其实早就已经到这一天了……他摸摸发烫的耳朵,丝毫不在意开局第一下就点中了雷,只是绷住拼命要咧开的嘴角,努力让声音听上去不要太缺乏稳重。

“又到你了。”

——

蓝白列车逐点蛇行、蜿蜒南下。

确实是她首先赢的一局,但成绩远算不上漂亮。

动辄发出尖叫声的那个熊孩子在那之后开始变本加厉地沿着过道乱跑,监护人阻拦训斥的分贝甚至更高,吵得她心神不宁,思绪一连好几次被打断。尤其到了最关键的心算阶段,监护人就站在他俩前排教育小孩子,唧唧哇哇的,让她脑子浑浑噩噩不灵光。

她皱眉小声嘟嘟囔囔片刻,终于在成辛以快要忍不住出言提醒的上一秒忽然福至心灵,抬手排掉了最后一个雷。

屏幕亮出礼花动画欢庆首轮胜利,她抿起嘴巴。五分二十秒,怎么会这么久……失算了……正懊恼着,就听他在旁边轻轻笑了一声,那只刚打开电脑时就牢牢吸引过她目光的手向前伸出来,格外清脆地按下两个快捷键。

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嬉皮笑脸截屏保存图片的原因。

……五分二十秒。

五二零。

“方清月,这还是我头一回被这么含蓄的表白呢,你可真浪漫。”

“你再说一遍。”她危险地眯起眼睛。

成辛以举起双手,见好就收,状似乖巧地点开下一局,又搓了搓掌心道。

“看电影,不能反悔。”

“先有本事赢了再说吧。”

她喝光纸杯里最后一口水,支着脑袋,歪头继续仔细端详他的手。

掌幅宽大,胖瘦适中,骨节分明匀称,指骨修长,指甲整齐,左手中指第一处指节上有细微突起的茧,是长期固定的握笔习惯造成的。这么看来,他自小练习书法时就是用左手,难怪左手字迹比右手好看得多。

上学期侦查系已经早早排了警械课,听说第一次模拟射击,就有花痴的女生趁机偷拍了成辛以装卸枪弹的手部特写传到了校论坛上,尽管连脸都没露,还是很快引起一堆“手控”的亢奋转发。

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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