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步估计,死者的死亡时间有可能早于公园建成的时间,所以有可能是在施工时就已经被埋在这下面了。而且考虑到,导致死者颈椎骨断裂的外力,如果作用面积足够大,有可能会同时或分多次共同作用,而导致死者头骨一并发生碎裂,所以……”
她面无表情指指爆炸残渣。
“里面大概率还有。”
……
……
防护服很快到了,局里也派了十个同事过来支援,清一色全是男警察。成辛以提前安排过,这种脏活总该由男人来做,就连一向被魔鬼要求、从未得到过特殊照顾的曲若伽也破天荒得了幸运,被他安排了外围排查的任务,不需要太靠近恶臭的爆炸现场。但等他在一边大致听施言讲完监控里的情况之后,却听到闻元甫唧唧歪歪大喊了一声。
“清月!你就不要去了啊,这么恶心的事情,有我们就够了!”
他皱眉转头,就见她正拿着一件蓝色防护服往自己身上套,闻元甫正在阻拦。
搜寻可能的碎骨,这种工作需要一定的专业性,法医确实是该参与的,但成辛以刚刚特意让人又喊回了赵法医,再加上跟闻元甫一起过来的徐墨和一个男实习生,两个执业法医,再加一个助理和一个实习生,虽然搜寻任务艰巨,但辛苦辛苦,勉强也算够用了,她怎么还要上赶着参与……
走过去,听到老杨也在憨憨地劝她。
“方法医,你就别干这种活儿了,你看你柔柔弱弱的,我们来就行。”
她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看两人,又抬头望向他。
目光极其笃定,似乎百分百确定他会同意。
……
尽管隔着一层口罩,他也能想象出那两片唇瓣此时紧紧抿在一起的犟模样,一定还隐约透出一丝丝不高兴。
默然不语,片刻,他无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她弯了弯眉,麻利地穿好衣服,去干活了。
……
“头儿,你怎么这么不怜香惜玉啊,小曲你都刻意安排走了,方法医比起小曲不柔弱多了?这么脏的活儿,你咋就不心疼呢……”
老杨年纪比他大不少,尽管常常懒惰散漫,业内名声臭,但严格论起资历来,总归比成辛以深,所以平时跟他说话也不像几个年轻的那么拘谨,这会儿觉得成辛以有点太过分,就边往里走边小声吐槽。
成辛以没说话。
他有什么办法。
她决定的事,他什么时候真的拦过……就算他想拦,又哪能拦得住。
——
在公厕爆炸残骸中打捞尸骸碎骨,无疑是件窒息至极的事情。但好在人员调派到位,投入迅速,分工也合理。成辛以将人分成四队,由赵非、方清月、闻元甫三个法医各带一队,徐墨和男实习生一起带一队,方便每队的人捞到疑似碎骨之后都能尽快给法医辨认核实,减少捞错的可能性,提高整体效率。
但即便再快,打捞工作结束,也足足花费了近三个小时。天色彻彻底底黑下来了,公园里这片地方只留了三四排路灯,反衬得外围警车的红色警灯更加灼眼,不时朝忙碌人群的方向照射过来,映得几双熬累的瞳孔红上加红。
已分辨出来的零碎尸骨被分批编号、开始陆续安排运送回法医所。开来的车数量有限,曲若伽和施言在另外两头的工作也暂时还没做完,众人便都没马上离开,索性就地先歇口气。
防护服丝毫不透气,方清月这会儿只觉得头晕脑胀,四肢又酸又麻,浑身上下闷得都是汗水,就连手臂都要抬不起来。她略费力地脱掉防护服,走到稍远处干净的草地上,实在顾不得仪态,索性直接坐下来先喘匀气息。
头发湿淋淋黏在额头上,令头皮似乎都跟着变得重了起来。她抬起眼,目所能及的每个人都由头到脚裹在浅蓝连身防护服中,像一大群穿着褪色软铠甲、杂乱挤迭的高大骑兵。她下意识想在蓝色密集人群中寻找成辛以的身影,但这明显不是件太容易的事,在那之前,闻元甫先走了过来,挡住她的视线,递上一张干净的消毒湿纸巾。
“清月,累不累?”
“谢谢。”
这是正需要的东西。她没客套,脱了手套接过湿纸巾来擦手。
闻元甫也在她身边坐下。
“清月啊,你吃过晚饭了没?”
……不愧是法医,在这种环境下还能问出晚饭的问题来,一旁路过的年轻警员默默腹诽。方清月极缓慢地摇着头,仔细擦拭每一根手指。她当然没这个空闲,上午陪老爷子聊天,在养老院简单吃了几口,下午提了车匆匆回到队里,又跟成辛以在队里说了半天话,刚到家,本以为能久违喝上暖胃的鲜藕汤了,结果又急急忙忙赶到现场来。
不过他也还没吃。
她这么想着,又把视线投向“骑兵群”。这次倒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正在跟另一个稍矮几公分的蓝人说话,面罩已经摘掉,露出紧拧着的眉,看动作也正打算走出一些距离脱掉防护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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