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呢?”

他问着,似乎真的背身找了半天,在裤子口袋里翻了好几下,然后才看到桌上丢着的火柴盒,又拿起来,转身折回许东面前。后者坐着,他便整个人曲膝蹲下来,划亮一支火柴,伸手,慢慢递到许东面前。

在他走回来的过程中,许东就已经把烟含在嘴里了。敬烟是最基础的社交礼仪,成辛以终于想起给他点烟、又在他面前蹲下来的这套动作,似乎令他本能地浅浅松了口气,在飘忽不定的谈话节奏中短暂而不自觉地放松一瞬,脑袋凑近一分,想要去对准成辛以手里明亮跳跃的火苗。

但并没他预想得那么容易。

那火苗就像自己长了脚似的,他对了半天,却偏就硬是没对上。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地,成辛以突然隔着闪动的火苗,声音低似呢喃,却又足够清晰地,问了他一句话。

“二审的裁定书,收到多久了?”

——

——

许东愣了愣,一时语塞,但嘴上的烟头明显颤了颤,险些掉落下来。

火光跳跃在两人中间。

成辛以依然蹲着,直视许东发怔的脸,表情淡漠,缓缓开口,语速极慢。

“应该就快安排正式开庭了吧,让我猜猜,下个月初?”

——

许东挣扎着,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放稳已经开始止不住发抖的拳头,不去正视面前这个令他直觉危险、不可抑制生出逃跑心态的刑警。

……不可能的……明明没有什么变化,明明这个人看上去那么年轻、明明他上一秒还在轻松客套地叫他“学长”、还在不务正业地和旁边美艳动人、身材姣好的女同事眉来眼去……这个人,明明就是那种拼爹上位、一点儿真本事也没有的纨绔公子哥儿……

可此时,毫无预兆地,许东觉得自己仿佛就在眨眼之间错过了一整场海啸,竟然让面前这个人一刹那好似卸下了一张无形的面具一般,顷刻变成了一座凌厉睿智、能直直看穿他心底的罗刹,令他周身瞬间冰冷,如坠无际地狱。

来不及复盘反省自己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中不知不觉失了警惕心和主动权,他的瞳仁死死凝固在这个罗刹刑警朝他平稳弯曲着的黑色膝盖上。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他的心里有一道声音在这样絮絮念。可是不行。不行。他要坚持住,他可以坚持住的。没有证据,他们没有证据……就算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理顺逻辑,就算他清楚自己已经在某个未知的节点落了下风,可他需要坚持住。没有的,最关键的那个,他们一定没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鼻孔张了张,但却不明白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居然还有闲心思去感知自己的鼻孔,不……他不需要它,他需要的是冷静。

补救,一切都还来得及……

他沉了半口气,努力让自己的眼神变得呆滞无辜,不去承认不论如何调整情绪和呼吸节奏,他终究还是不敢抬头与面前的刑警对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在猜测……他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无缝……

……

可那刑警竟然又轻轻笑了笑,一动不动,隔着火光,那笑容竟还隐约透出几分邪。

怎么会有刑警这样笑呢……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不按规矩出牌呢……他盯着火苗,眼眶胀痛,视线失焦,那支火柴渐渐平稳后移,像密集到窒息的橘色星光一般,最终在那刑警自己薄唇间的烟头亮了起来,一圈白色烟雾缕缕升至二人中间。

“怎么,当年那个同桌,不是你现在的前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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