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么坚持,比你预想的还要犟,甚至不惜诉诸法庭,所以你只能穷尽这种缓兵之计,跟她拖时间。”
“你也知道这是下下策,可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偷偷换上了廖峰的鞋,提前去计算角度、布置三楼的砖瓦、做那些小动作,你觉得只要千方百计提防着,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了。”
“即便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你依然清楚一点——为了防你,为了不让你在离婚诉讼里拿到任何能证明她婚内出轨的不利证据,他们两个特别谨慎,没有留过半点儿私下联系的痕迹,没有住在一起,甚至连微信、短信都没有,通话用的也是别人的电话卡。但正好就是这一点,他们不会想到,他们千方百计想要隐瞒联系、不被你发现,却恰恰成就了你最大的胜算。”
“你觉得既然你查不到,那警察也查不到,起码你可以装作不知道。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你有犯罪动机。而只要没有动机,就算被带回来审,你也总能应付得来。你有这个信心,也有这个能力。”
“可其实你也没办法确定啊……就算是现在,她就一定会回头么?”
……
……
许东额角的血管在微微跳着,双眼死死盯着桌上的烟,眼角生出血渍般的红色。嘴依旧紧紧抿着,抿得力度太大,以至于他下半张脸上的肉都在悉数向下用力,使他的整个下巴扭曲得如同一块被乱刀劈烂的木头。
……
“更何况,真的有想象得这么简单么?你记得把螺丝钉拧紧,记得抹去全部的气味、指纹、汗渍……可真的是万无一失么?真的是,全部么?”
他话音稍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轻轻放到许东面前。
隔着一段距离,但方清月还是能看出,那张就是她在现场拍的白色棉纱丝线的照片。
——
她不动声色地飞快瞟了成辛以一眼,视线很快又落回去观察许东的微表情。
如果说之前的话都只限于诛心,他还能在崩溃边缘艰难残余一丝侥幸。可听到成辛以的这句话之后,他真的更像一条鱼了,一条濒临枯绝的鱼。看着照片里的手套线,他的两边肩膀奇异地起伏弹动了一下,像两叠悲哀交错的海浪。
依然没开口。
但成辛以完全没有不耐烦,他神态越发散漫,蹲了半晌的腿也全无疲意,甚至连弯曲的幅度都没有改变。他静静等着,目光俨然似能穿透许东的头骨,看清那其中艰难转动的齿轮一般。
明明是更靠下的蹲姿,视线低于对方,像是仰望,可他连主动权都没有试图去掌握。
他根本不必去掌握。
主动权本来就是他的,自从他走进这间审讯室的那一刻开始。
……
在无底深渊一般的寂静中,他似乎是连说太多话有些累了,嘴角扯了扯,用近乎呢喃的声音轻轻吐出最后一句。
“再或者,我们把许太太请过来,问问她怀的是谁的孩子?”
“我的!”
许东如梦初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上身直向前倾,头向下撞过来,像是要用头去撞成辛以,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脸。
不止方清月,连田尚吴都暗暗心惊了一瞬,可成辛以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安稳如山看着他袭来,仿佛那只是一阵似有若无的和煦清风。
只差几厘,许东倏地停住了,如同撞上了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向前。
成辛以这才缓缓站起来,把烟丢在地板上踩灭,声音恢复平时的冷冽。
“做个交易吧。你如实供述,我可以不问最后一个问题。”
……
鱼吐出最后一点水泡,此后彻底蔫了下去。
海浪死在礁头,白沫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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