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熬了无数通宵,疯了一样的看书、看案例,将下下策视为珍宝一样拼命研究琢磨。
拖到五月份,他进了那个男人所在的公司,进了他的工作组,戴上安全帽,换上肮脏的工作服,跪在地上,做一户又一户的苦力工作,潜心等待机会。
二审裁定下来之后,法院竟然很快就安排了开庭,他知道他自己还能再拖下去,只要他坚持说自己不同意离婚,他就还有时间挽回。可他实在太害怕出庭,太害怕再见到王明希那双过分淡定、毫无情意的眼睛。他甚至不知道那情意是什么时候彻底消失的。
只有他是坏人。
只有他是个多余的坏人。
……
那竟然是一种很奇异的感觉,他觉得自己像越王勾践一样,卧薪尝胆,顶着烈日,像条狗一样低着头,听那个男人差遣安排,默默等待机会。只要那个男人消失就可以了吧,他知道错了,他会改的。
——
在反复确认过画廊是最佳下手地点之后,六月十八日晚上,他冒雨折返回公司,把那个男人常年放在公司衣物柜中、工作时必换的那双鞋偷出来,穿在自己脚上,潜入画廊,在三楼台阶上上下下做了无数次试验,整整一个晚上,最终确定了在什么样的时机、角度、以及把螺钉拧到多松,才最万无一失。
十九日当天,他趁其他人没注意,快速地升上三楼,对那个男人说,天台上有水渍正往下流,最好能先处理干净,再继续刷外墙面。那个男人没有怀疑他,他愚蠢到竟然不会怀疑他。
那个男人,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愚蠢到甚至不知道他是谁。他一点儿防备心都没有。多可笑。多可笑。
他看着那个男人在他测试过上百次的一层台阶摔了下来,位置和角度精准得不可思议,老天都在帮他。他飞快跑上去,把螺钉拧紧几分,恢复成自然的样态,然后蹲在男人身边发了很短暂的愣。
第一次亲眼目睹,他才知道原来人刚死时瞳孔会是这样接近膨胀的形状,像鱼的眼睛一般。他的下巴扭曲着,最后一丝慌乱像干涸的胶一样凝固在眼底,亲过她的丑陋嘴唇此时绝望地张着,逐渐泛出青紫色。
他死了。
他终于有了缝隙,有了时间。
他终于可以去挽回了,去弥补了。
这糟烂透了的生活和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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