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没接,明摆着就是要故意招惹她,上身压低,凑近她的脸,漆黑瞳孔像一汪无风而径起波澜的湖水。

“那就仔细‘入’来看看,看我需要将就到什么程度?”

……

如果,如果,她稍多放纵自己停顿一下,容忍那片波澜自由肆意地笼罩住她,她可能就会闷头陷进去、不知止境吧……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得越来越过分了……而要命的是……她居然也是……她自己也同他一样,越来越过分,越来越肆无忌惮……两个人手中的无形绳索都在渐渐收力,都自以为风淡云轻,自以为游刃有余,自以为能把控得住节奏、保留得住余力……就像很久以前,确定恋爱关系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半年、一年或者更久时……

但又怎么可能真的与旧日一样呢。

旧日的他们两个都还年轻,未知天高地厚,不懂珍惜时光,没承受过相思之痛啃噬心脏,自以为前方永远不会有任何东西值得被称为阻碍,胆大妄为一意孤行地放纵奢侈的拉扯暧昧,沉浸其中,枉自荒废岁月,一直等到洪灾现场那个脏兮兮汗津津的拥抱捅破那层愚蠢的窗纸。

但是啊……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早已经不同了。时过境迁,他们曾经变成过彼此最亲密的人,曾经做过世上最亲密的事,怎么可能还能和恋爱前一样,心无旁骛地继续把控节奏,盲目自信,假装一切都依然从容可控……

她低下头,逃脱这场对视,感觉自己浮上湖面找回呼吸,口齿间发出“嘶”的声音,稀薄空气撤退回口腔阵地,吞进一丝咖啡香气。

“烫。”

于是那片湖水及时停止逼近她,随着她一起收回视线,乖顺地伸开五指接下杯子,温热指腹在中途轻轻划过她的手指。

然后,她看到他眯起眼,发出轻哼。

“烫?”

当然会被戳穿,这杯子根本是隔热的。她抿抿嘴,浅浅地笑。

“好喝么?”

成辛以低头慢慢喝了一口,无声咂嘴,毫不留情。

“不好喝。”

清浅笑容消失,方清月扬起眉毛。

“真的。”他把杯子送回她面前,露出“不信你自己试”的神态。

她接过来,吹吹热气,抿了一口,撇下嘴角,摇头推卸责任。

“是你这袋豆子的问题,放太久了。”

成辛以耸耸肩,又端过咖啡,走向那张窄仄架子床坐下,不知哪根简陋支撑的架子在压力之下发出一声不够爽利的喑哑鸣叫。

这种床又怎么可能睡得好呢……她挤了一下眼眶,缓解耳膜对这声叫唤的不满,又听到他说。

“谢谢方法医的咖啡,你可以收工回家了,我也要休息了。”

她睁开眼。“你答应我了?”

但某种不好的预感却同时升上心头。

果然……

“不答应。”

……

大概是觉得她神情还不够气急败坏,或者招惹得不够过瘾,他又喝了口咖啡,一条腿懒洋洋搭上床尾的架子,斜靠着床头墙壁,不急不慢补了一句。

“我应该没说过,喝了你磨的咖啡就带你去吧?”

……所以她是白忙活一通?但她没再马上争辩,只是深深吸气,面无表情转过身,一点一点收拾好手冲工具,逐次归位,仔细擦干净柜顶溅落的咖啡液,又捏着滤纸边角,丢进他办公桌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把上次来时坐过的那把椅子拉到他面前,检查了一番,确定椅座上没有不明物体,才正面面对着他坐下,露出一副即将晓之以理的谈判模样。

做完这些,她又顿了顿,把两只手背垫在椅子下方,小心翼翼捏着分寸,上身离他稍稍近了很少很少一点点。

成辛以静静喝着咖啡,等着她折腾,不动如山,甚至在她凑近时还微微挑了挑眉,上半身向床边靠了靠,比她更大方明显地拉近距离,侧脸的硬朗棱角仿佛正在发出无声暗示——“别来这套,没用”。

……

即便真中招了,也不过只是红一点、痒一点而已,不会耽误工作啊……就算在以前谈恋爱时,他也从来没真的见过她因为沾到草莓而过敏的症状,最多是听老爷子讲过。亲眼见到的,也就玫瑰花粉那一次算是最严重了吧……怎么就这么拗呢……

正想好声好气再商量一下,他却先开口了,神情莫测睨着她。

“还不走……”

那只漂亮到过分的手幽幽叩了叩身边床沿,隐意昭昭。

“……想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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