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只受惊小兔,畏缩躲避。可他视而不见,像追兔子的狐狸,带着迷人微笑。

烛光摇曳。

流苏纱帐掩映。两个人影拉开、迫近,又拉开、又迫近……

眼看就合在一起,忽然,两个都停住了。

寒光一闪。

两个人影中间,多了一把剑。

小剑又细又短,倏乎出现,横在两人之间。

剑柄圆实,正握在楚卿手里。剑尖锋锐,却捏在宇文初指间。

剑尖对准他的心脏,已刺上他的衣襟。

房内更静。

令人窒息的静寂中,两人默默对视。

楚卿忽然笑了,十分有礼地道:“佚王殿下,端阳公主问候殿下。”

宇文初也笑了。

剑尖还在指间,冷沁肌肤,他竟毫不在乎,竟也笑得十分动人:“端阳公主大礼问候,就不怕我承受不起?”

寒光隐没,小剑消失。

楚卿退开两步,看着他微笑:“我们公主说,如果殿下连这点小礼也受不起,便不值我们千里致意。”

宇文初笑得更动人了:“端阳公主谬赞。能与名动四国的暗部合作,这是我的荣幸。”

暗部等待的接应人,居然是他。

“请教姑娘芳名?”他问。

“暗部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是十九。”她说。

深入别国腹地,已经不占地利,更不宜曝露身份。

四国之间尔虞我诈,都为自家利益。在这个纷乱的大势下,没有真正的同盟。朝为友,暮为敌,屡见不鲜。

“看来,十九姑娘深受公主信任。”

“殿下过奖了。暗部从不与人合作,此次破例极大,牵涉更大。依我看来,暗部对殿下才更信任,胜过其他。”

“十九姑娘很会说话。”宇文初笑吟吟,广袖轻挥。

烛光顿灭。

在一室黑暗中,他走到床边坐下,冲她招手:“十九姑娘,来。长夜漫漫,正好说些悄悄话儿。”

“洗耳恭听。”她笑笑,也走过去。

流苏帐鸳鸯床,床边人成双。迷乱的暗夜,房内的私语,一切似乎很暧昧。可在这片暧昧之下,掩盖了一切真相,包括诡谲杀机。

翌晨。

邓府很安静。

百花宴的结束总是如此,悄无声息,如同那些权贵们的离去。

百花宴之于他们,就像个放浪的梦。

梦醒了,谁也不会提一个字。对此,大家久已心黑皮厚,各个重拾身份架子,很清醒地保持默契。

无法保持默契的,是那些单纯的人。

邓贾才刚起床,孙总管就来了:“大人,小姐自尽了。”

“哪个小姐?!”邓大人慌了。

每个女儿都是宝,是他步步高升的阶梯,可死不得。

“从乡下接来的那个。”

“呸!她算小姐?死就死了,禀报什么!”邓大人啐一口,放下了心,“给她好吃好喝,还去寻死?晦气的东西!丢出去喂狗!”

“大人,丢不得。”孙总管为难了,小声道,“昨晚,她被贵人看中了。”

“她?!什么贵人会看上她?”邓大人大笑。

“是……佚王。”

邓大人不笑了。

他像被人忽然打了一拳,瞪大眼,张大嘴,脸上表情很滑稽。

“佚王昨晚醉了,可巧遇上她,就……”孙总管偷觑大人,小心说,“她没见过世面,不堪受辱,一早吞了药,死了。”

砰!

邓大人跳起来,带翻了椅子。

“受辱?这叫受辱?!几辈子修还修不来!那个死丫头!死丫头!”他暴跳如雷,在房里乱转。

一个讨好皇室的机会,就这样没了。那可是天子幼弟,当朝皇叔!

邓大人捶胸顿足,分不清是恼恨还是后悔。

佚王看上过的,当然不能喂狗。

一口体面的棺材,装了小怜的尸体,从邓府后门离开。她的死,成为下人们的谈资,仅维持了半天,就被淡忘。

再没人提及她,想起她。

这个乡下来的姑娘,从此完全消失,风一样不留任何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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