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脱漏的环节,原来就在这里。
难怪宇文初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如此微妙。
他说,‘保重,端阳公主。’只因他早知道,即使她成功脱身,返回陈国,也一样在劫难逃。
因为在这里,还有个人在等她。
一个她从小就很亲近、很疼惜、很相信的人,在等她自投死地。
“阿曜,竟然是你……”她呓语一般,很心痛。
“皇姐没想到?”楚煜笑吟吟,抬起手,解开她的发髻,“也是呢,在皇姐心中,我可是个乖孩子。会听话,会撒娇,就是不会干坏事。”
说着,他忽然使劲。
一丛长发被扯断,飘落床上。
他拽住她,语气无比乖戾:“这样没用的我,让皇姐很满意吧?!”
头被扯得向后仰。
她只觉头皮生疼。但更疼的,是她的心。
阿曜,那个她最疼爱的弟弟,什么时候变成这样?是她疏忽了对他的关注,还是她从没看清过他?
“阿曜,父皇呢?”她深吸口气,淡淡说。
“果然是个好女儿,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那老东西。”他又笑了,笑得阴柔,“皇姐放心,你会见到他的。这一次父女相见,一定会很感人,我可很期待呢。”
他吃吃地笑,手上却不停。
扯乱了她的长发,又去扯她的衣裙。肩头的伤露出来,血污斑斑。
镜中的她面目全非。
苍白,凌乱,虚弱不堪,有一种凄凉的美,像暴风雨后的花儿,蕊落香残。
他欣赏着,很满意。
“皇姐不管怎样,都这么美。”他笑眯眯,俯身抱起她,“走吧,去见见我们的父皇。”
夜已深。
偌大的皇宫内苑,在黑暗中很空寂。
他抱着她,走在夜风中。
她看着他,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怕黑,怕静,常常哭。她总要握住他的手,和他说东说西,才能哄睡。
幼小的他信誓旦旦:“皇姐,等阿曜长大了,一定对你好。皇姐想去哪儿,阿曜都背你去。”
如今他长大了,已能抱起她,却抱她走向死亡。
世事还真无常。
“你几时找上的宇文初?”她忽然问。
楚煜笑了,笑得有些讽刺:“皇姐问错了,不是我找他,是他来找我。他知道我在想什么,我需要什么,又会选择什么。说来让人伤心,真正了解我的,不是身边的人,反而是个外人。”
他的语气很特别,像自嘲,也像嘲人,更像在泄恨。
她黯然。
在精心的谎言中,最容易受骗的,难道不是最亲的人?
“原本我们计划,等你离开后,这边由我处理。宇文初的责任,是让你死在卫国。没想到,你竟还能回来。”他啧啧感叹,忽又愉快起来,“不过这样也好,皇姐这一回来,倒是帮我不少。”
夜风沁凉。
他终于停下,停在净室外。
室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只在门隙中间,隐约有光透出。
“开门。”他低声道。
开门的是岚虚子,见到他们,竟毫不意外,只对楚煜行了个礼,由始自终,连看也没去看她。
这人果然是个祸胎!
她忽然深恨自己,为何当初没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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