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王府花厅内,陆韶也在踱步。
钱总管去了一会儿,仍不见回来。难道洛王的去向,府中没人知道?
不!一定有个人知道。
他正在想,就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老人。
灰白的须发,身材也不高大,但是一双老眼很有神。在那副苍老的外表下,似乎锋芒内敛。
“小老儿姓陈,是前任总管。”老人走过来,对他施礼,“王爷一早外出,不知何往。先生如有要事,可与小老儿说。”
陆韶看着他,没说话。
“先生放心,小老儿嘴很严。举凡王爷的事,我都可代传。”老人眯一双老眼,微笑,“先生若实在不信,只好等王爷回来。”
“那时怕已晚了。”陆韶忽然长叹,缓缓道,“陈老若知洛王的去向,请务必叫他返回,越快越好。”
“为什么?”
陆韶没回答,从袖内取出一张纸,递过去。
“今日绝早,洛王曾来找我,我恰巧不在。洛王留了一个字,便离开了。”他看着那张纸,上面有个‘定’字。
老人也在看那个字,问:“此字如何?”
“此字不吉。”
“怎么说?”
“定,安也。此字从‘宀’从‘正’,‘宀’为屋宇,只有‘正’在‘宀’下,才得安定。洛王此字,写得草率,‘正’字直欲出‘宀’,大有不吉之势。”陆韶轻摇头,惋惜道,“我早上返回,一见此字立刻赶来。不料还是晚了,洛王竟已离开。”
老人听了,不由盯住他,问:“‘正’字出‘宀’,会如何不吉?”
“洛王去做什么?”
“找人。”
“这更糟糕。‘正’字出‘宀’而从‘人’,就成了‘佂’字。佂,惊慌也。怕会六神无主,慌乱失措。出‘宀’只是不吉之势,从‘人’则成大凶之兆。”陆韶说。
几句话,秋残阳大震。
莫非,这次当真去不得?
之前他虽觉不安,却还不十分担心。毕竟,王爷带的人手是精锐,应付一切绰绰有余。
可如今,他不确定了。
万一这是个陷阱呢?
佚王心机深沉,这么多年都没失误,这破天荒的一次,失误竟这么大?
虽说证据昭昭,但那如是精心布置的呢?王爷岂非自投罗网!
他越想越不安。
陆韶的几句话,就像一个拨子,正拨上他心头最细的那根弦。
“多谢先生登门提点。”他收起那张纸,又施一礼,“小老儿有些俗务,先行告退。先生请暂歇,下人们随时伺候。”
他说完便走。
王爷去了这么久,想必已快到了。为防意外,这次他要亲自出马,赶往那里看看。
洛王府后门。
一骑飞驰而出,秋残阳劲装斗笠,策马直奔南郊。
清晨。
都城内的街上,人已开始多了。
他避开繁华的大街,在僻静小路上疾驰,很快出了城门。
城外人烟稀少。
他绕过官道不走,直奔入一大片密林。多年的暗卫习惯,让他优先选择隐蔽的捷径。
密林幽深。
枝叶交错繁复,密匝匝遮住晨光。乍一进入,感觉忽然暗下来,与外头似两个天地。
林外虽已天光晓,林内仍旧夜未央。
秋残阳加紧催马。
马蹄得得急促,震碎了宁谧的空气。本来这个时候,这里也不会有人。
可忽然,他皱了下眉。
他听见琴声。
琴声飘渺,像从远处被风送来,亦真亦幻,说不出的动听。这种时辰,这种地方,什么人在抚琴?
他立刻警戒。
任何的不寻常,都可能是危机。他放缓了马,全身神经已绷紧,细细辨别声音的方位。
可他居然辨不出来!
琴声悠悠,似乎化入空气,与空气成了一体,完全没有方位。
风轻送,琴声就从轻风中来;枝叶动,琴声就从枝叶间来;草簌簌,琴声就从草丛里来;似乎连他每一次呼吸,琴声也从他的呼吸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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