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宇文渊,竟真的赶往边境。

“殿下,可要稍事休息?”心腹跟在一旁,小心问。

殿下的气色太差。

宫门变乱中,殿下也受了伤,虽不严重,但仍须休养。可他们在逃亡,无法安心养伤。

这一路行来,既要躲避追拿,又要抓紧赶路。昼伏夜出的日子,实在很辛苦。

数日过去,殿下已疲惫不堪,可仍旧坚持着,比平时更坚持,像有什么信念,在内里坚挺支撑。

心腹暗叹。

他明白,支持殿下的信念,是怨恨。没有什么比恨,更能激发一个人。

“殿下,休息会儿吧。”心腹忍不住,又劝一句。

“住口!”宇文渊恨恨。两个字后,再不多言。

休息?

凭什么休息?!

一个堂堂皇子,如今成了逃犯。他失去身份,失去地位,失去权力,失去一切!

这是他的耻辱,奇耻大辱!在洗刷耻辱之前,他凭什么休息?!

就快到边境,他不能松懈。因为,他还有机会。

童虎率四十万大军,尚未回师。

只要他见了童虎,说明一切,不愁大军不到手。先帝驾崩,必是佚王害死。童虎对先帝十分忠心,要挑起报仇之意,还不简单?

思及此,他赶路更快。

伤口钻心疼,但他不在乎。留点伤更好,能时刻提醒他,对手有多该死!

陈卫边境,长乐集。

集上的人们,已紧张一个月。如今,终于松了口气。

之前,陈国大军压境,作为边境的镇子,这里的人吓坏了。幸好援军来到,甚至没用打仗,陈国就已退兵。

真是太好了!

现在,援军班师回朝,正驻扎在集外,人们奔走相告,争相拿了吃的喝的,前去犒军。尽管,这军队什么力也没出。

丁大刀挥着刀,猛砍猪肉,一边砍一边吆喝:“这是犒军的肉!不卖不卖!”

大伙都笑了。

大刀这憨实人,赶上这事儿,更格外认真。

肉分成一块块,四四方方,丁大刀放下刀,开始收拾。

这时候,他看见个人。一个人满身脏污,正盯住肉看,见他发现了,不好意思地挠头。

“大哥,这肉……能卖点儿不?”那人走近,讪讪道。

“这是犒军的肉,不卖。”

“大哥,我就要一点儿,多买也没钱。”那人盯着肉,两眼发光,胡乱摸出个东西,“大哥,这个能换点肉不?”

丁大刀瞄一眼。

那是点银角,很薄很薄,像刀剑吞口上的银皮,被硬撬下来。

“这还不如铜钱。”丁大刀摇头,看着那人。

那人神色尴尬,身上虽脏污,但衣服剪裁不错,料子似乎也好。

“你是外乡人吧?”丁大刀问。

“外乡的,路上遇了匪。东西被劫光,只捡回条命。”那人说。

丁大刀看着他,忽然一伸手,递过一大块肉:“拿去吃吧!不要钱。你这样落魄了,我还要钱的话,不跟劫匪一样?”

那人很激动,接过肉,连声道谢。

丁大刀摆摆手,正想再聊两句,街口忽然一阵乱。

那人顿时变色,转头就走。

丁大刀看向街口,一队人马出现,为首的像个将军,威风整肃。人马驰过时,那人已没了影儿。

丁大刀眯起眼,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那人抱着肉,不住疾奔,连绕几条小路,钻进一个土庙。庙里还有几人,都一身脏污。

那人上前道:“殿下,童虎就在集外。”

宇文渊大喜:“快带路!”

“殿下,现在不行。”那人一抹汗,低声道,“我在外面时,看见了孔义方。”

“孔义方来了?!”宇文渊失惊,急问,“你没被跟踪?”

“没有。”

宇文渊松口气,点头说:“孔义方来此,定是为了抓我。我们今夜动身,要在孔义方之前,见到童虎。”

“是。”

那人拿出肉,架在火上烤:“殿下,你饿了两天,吃点肉吧。”

火苗舔着肉,滋滋冒油,香气四溢。

几个人看着,都吞了下口水。

他们都曾富贵,那个时候,山珍海味仍嫌弃,但此刻这块肥肉,没盐没料,却胜过一切佳肴。

三更,夜深沉。

小巷内,有人夜半潜行。

“殿下,出了前面,就是集外驻军。”心腹伸手一指。

宇文渊点头。

他们趁夜赶路,必须在被发觉之前,赶去见童虎。

只要援军在手,他会立刻围住长乐集,先除了孔义方,然后再回师卫都,对他就更加有利。

宇文渊心急如焚。

他当先冲出巷口,但下一刻,生生收住脚步。

巷口有人!

十余人一字排开,将巷口围死。最前面一人,高大威猛,竟是孔义方。

“去找童虎,这是最近的路。守株待兔,还真有用。”孔义方盯着他,厉声喝,“逆贼!你已插翅难飞,还不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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