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尚未破晓。
夜仍黑,竹林内更黑。
陆韶立在黑暗中,看向对面的人:“前辈忽然造访,有何吩咐?”
在他的对面,站着南姑。
“皇长孙出事了。”南姑说。
陆韶一惊:“出了什么事?皇长孙现在怎样?”
“现在还好,中的毒已解,只是还须调养。”
中毒?!
陆韶更吃惊。
皇长孙住在皇宫,仍中毒了么?目标是皇长孙,不用说,一定是楚乔干的。可皇长孙的所在,楚乔怎会知道?
“楚乔已动手了?”他问。这次动作太快,让他猝不及防。
“算动了,也算没动。”
南姑看着他,正色说:“我估计,这次皇长孙的中毒,其实是误中副车。皇长孙在皇宫一事,楚乔多半不知。她的目标,也许是卫皇。”
“怎么说?”
“楚乔两次进宫,想说动卫皇,让佚王返回。”南姑说。
陆韶沉吟:“这必是庆王的旨意。”
“卫皇没答应她。楚乔技穷,又怕主子怪罪,于是铤而走险。想弄出个大事,逼佚王回来。”南姑又说。
“既然如此,中毒的该是卫皇,怎会是皇长孙?”陆韶不解。
“只因卫皇太好,什么都想着皇长孙,自己不吃,也要留给皇长孙吃。”南姑苦笑,叹道,“卫皇那小孩子,心地极好。这次如没有他,皇长孙危矣。”
陆韶不禁一愣:“那皇长孙的身份……”
“卫皇已知晓了。正因如此,他才相信我,听我的话,迅速控制住局面。否则一旦传开,就更难收拾。”南姑轻叹,目光变冷,“卫皇已密令禁卫统领,立查根源。”
“查得如何?”
南姑摇头:“没查到证据。尝膳的人死了,可疑的疱人死了,能追到的一切,虽然都已追到,但也都已断了,无法再追下去。只能怀疑,不能查实。这一次,楚乔做得干净。”
陆韶的目光也变冷,缓缓道:“所以,卫皇无法下手?”
南姑默然。
是的,卫皇无法下手。
没有证据,怎么对和亲公主下手?
即使卫皇再相信她,再维护楚显,也不能空口无凭,贸然问罪楚乔。
一国君主与一国公主,他们之间的争斗,不止牵扯两个人,更会连带两个国!何况此刻的卫国,宇文初不在,楚卿也不在。
操棋的人都不在,万一乱了棋盘,该如何收拾?
南姑看着陆韶。
陆韶也在看她。
一时安静。
二人都明白,事到如今,已在紧要关头。牵一发而动全身,怎样解决楚乔,此刻成了关键。
楚乔既已动手,势必关注结果。
一旦得知卫皇无恙,她会立生怀疑,全力追查。这一夜的异状,迟早会被揭开。皇长孙的存在,也会随之揭开。
绝不能冒险!
“如果卫皇无法下手,就由我们下手。”陆韶忽然说。
“你可知道,楚乔的身份特殊?”南姑注视他,慢慢说,“她是和亲公主,被卫廷朝臣关注,发生任何动静,都会惹人疑心。”
“我不会弄出动静。”
“她是庆王的心腹,与陈国暗中联络,倘有任何不测,庆王都会发觉。”
“我不会让他发觉。”
“你能保证成功,不出任何意外?”
“能。”
“你能保证善后,不乱公主的棋?”
“能。”
许久的安静。
终于,南姑笑了。
“我相信你。”南姑看着他,微笑,“如须我援手,只管说。”
“多谢前辈。”陆韶点头。主上临行前,有重托与他。而今,却出了这事。
陆韶不由眯起眼。
所幸,皇长孙无恙。否则,他真百死莫赎!
破晓。
晨光照入天香别馆。房内,楚乔一夜未眠。
她在等消息。
昨日已命人动手。按理说,半夜就该有动静。可她等了整夜,什么也没等到。
莫非出了岔子?
她走来走去,很焦急。
“公主。”朱晋在敲门。
她一把拉开门,急问:“怎样?”
“没有消息。”朱晋摇摇头,一脸疑惑,“早朝刚毕,卫皇上朝如常,似乎完全没事儿。”
“没事儿?怎么可能!你确定已动手了?!”她追问。
“确定!”
“难道……卫皇没吃?”
“吃了。”朱晋挠头,更迷惑,“据说卫皇食欲挺好。”
“那怎会这样?!”
“这个……属下不知……”
楚乔瞪着他,又惊又疑。
这样的结果,实在太出意料,一时间,她也有些无措。她呆立半天,忽然问:“昨夜的宫内,可有其他动静?”
“没有。”
“半点也没有?”
“没有。与往常绝无不同。”
楚乔眯起眼。
谁说没有不同?这不正是不同!
分明应该发生的,却并没有发生。分明该有动静的,却并没有动静。这本身,正是最大的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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