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刚刚明悟本心,对皇兄没有以前的抗拒。可是明悟本心,并不是想通,其中的差别相隔千里。心中闪过万般心思,最终他低头垂思,声音低沉而遗憾道:“算了,我还是不见他了。等过几日,他也就回去了。”

逍遥话音落下后,就向着藏书阁而去。

冲虚在他身后想要挽留,还想开口在劝解说些什么。随后不知想到什么,还是闷闷的放下了手。

武当只是道门分支,严格来说更是江湖门派。朝廷的事能不掺合,尽量不要牵扯进来,更何况如今是更为忌讳复杂的皇族家事。

只是小师弟心中痛快,反而把他这老头子拖累了。现在的冲虚与当初的老二,心情和郁闷可是相差无几,这是两边都要得罪的“节奏”。

“看来小弟还是不愿见朕,倒是为难道长了。”

朱祐樘很年轻,退去龙袍的他。少了几分赫赫皇威,多了几分随意平和。其实细心观察的话,就能发现这对兄弟,身上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

逍遥喜欢自由自在,朱祐樘性格洒脱随意。若非有皇位的束缚,祖宗基业的重托,他必定是位学富五车的儒学宗师。

浑身上下不经意间,散发出的书卷气息,远远就能闻到淡淡的书墨香味。

冲虚收起手中的拂尘,以道门之礼问候道:“皇上圣安!”

朱祐樘面对着宏大的真武塑像,他即使没有转身,但他知道只有冲虚回来。面对小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哪怕作为皇帝,朱祐樘也不知该怎么办。

皇帝又如何,他终究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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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事情就像利剑,狠狠的扎在这对亲兄弟的心尖。虽然当初暗杀逍遥,不是朱祐樘的命令,他事后也将所有人屠杀三族。

可是那些下令的人,皆是他的从属重臣,亦是坚定不移的保皇党。

不是他的人,也是他的人!

当年的朱佑相早就死了,重立重生的逍遥可以说是,也可以说完全不是。所以逍遥改了名字,用的虽然是太祖皇帝定给先宁王的字辈,但他记在皇族宗籍的名字却是朱正廷。

冲虚拱手行礼的同时,又再次开口劝解道:“皇上身上寄托着万里江山,大明万千百姓的宏愿未来。家事固然重要,可大明神器同样重要。皇上日理万机,若不然先行回京。”

檀香浓郁的真武大殿,朱祐樘只是背负着双手,身姿提拔似山岳般岿然不动。即便便身穿绢麻长袍,他骨子里透出的傲气和贵气,哪怕站在人群亦是最为闪亮夺目。

逍遥十岁才去的川蜀,从小相伴长大的兄弟,朱祐樘哪能不知道他的性格。逍遥平日看似温和懒散,实则性格很是执拗固执。

朱祐樘深知今日若是离去,日后亲兄弟怕是难以再见,现在正是他最靠近逍遥的时刻。

“道长不必再劝,无论是家事,还是国事,对朕同样重要。”

“既然小弟不来见我,那朕这做哥哥就去见他。反正已经到了武当,朕再多走几步也无妨,亲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摊开了说。”

冲虚眼见朱祐樘如此坚持,只能伸手指向藏书阁所在。朱祐樘直接伸手提起长袍下摆,脚步端正而又从容的跨过门槛,神情坚定的朝着藏书阁而去。

当今朝廷的很多政策,皆是逍遥亲自书写制定。就连重用锦衣卫,裁撤东西两厂的谋略也是。更改国策,废除海禁,收取商税和弹压儒门,皆是逍遥和朱祐樘共同协商的政略。

就连朱祐樘的年号也是逍遥取得,要知道他原本定下的年号可是“弘治”,朱祐樘却是乾坤独断改为“武昌”。

武运恒久,昌隆大明!

朱祐樘绝不相信,小弟对他只有仇恨。心中只有大明江山,对他没有丝毫兄弟情义。皇帝要做孤家寡人,这才能君临天下,可他朱祐樘却不想做这个孤寡之人。

唰~~,唰~

朱祐樘还未走进藏书阁,远远就听到舞剑的声音。那种大势涛涛的连绵起伏,好似山岳的阶梯节节攀升,一势更要高于一势。

小弟的天赋,真的是天纵之资。

或许他当初应该远走江湖,让小弟登上皇位执掌天下。无论是各个方面,小弟都远超于他。

虽然太祖皇帝出自佛门,实则大明朱家更信奉道门思想。尤其是对鬼神和吉时的占卜,皇族更是极为信赖仰慕。

当年的抓阄也并非是玩笑,龙虎山的天师早就算卦占卜,最适合皇位的其实是嫡次子。

逍遥眼见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就知道自己原本的计划已经落空。该出现的人没出现,不该来的人却来了。

“你该走了,你不该来武当。既然做了皇帝,享受万千尊荣和权利,你就应该好好扛起皇帝的责任。”

逍遥对皇帝倒是没什么怨恨,毕竟他融合的只是朱佑相的记忆,本质上还是那个重生的秦川。

可是朱佑相的记忆,还有身体本能的抗拒,让逍遥很不待见他的皇兄。无论是他的人,还是有关于他的事。朱佑相心中坚定的认为,先皇只喜欢嫡长子,嫡次子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这就是怨恨和血仇,朱佑相刻入骨髓里的仇恨。

朱祐樘既没有生气,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进逍遥的身边,无视他手中的赤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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