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穰城城守府,议事厅。

物还在,人已非。

昨日,霍峻还威风八面,用军法将强压穰城诸将不许出战。但现在,他只能跪在地上,手持穰城的户籍图册,恭恭敬敬地禀报敌人,他们究竟取得了怎样辉煌的战果。

霍峻恭敬配合也是没办法的事。

霍家残余数百部曲,霍峻的家眷,都成了镇东军的俘虏。以镇东军往日的作风,只要霍峻有半点不合作,霍家的全部族人都会后悔来到这方世界!

而忠于家族而不是主君,对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天经地义之事。

“也不用说得太详细。”

姜耀大马金刀坐在正中,向在两侧肃立诸将看了一圈儿,才继续吩咐霍峻:“我已经命姜厉率虎豹骑骑封了穰城的府库,你就把大致情况给大家说下就行了。”

霍峻道:“是。穰城方圆八里,有户三千五百六十九,军五千七百六十三。府库内有金八千两,银一万两千两,钱一万三千五百万(汉末通货膨胀)有余。各种豆麦稻谷,共十七万四千余石。锦缎布帛,两万九千八百余匹。刀枪、盾牌、铠甲、弓弩,总数大概是五万六千具。雕翎箭、弩箭,等各种箭支,一百二十余万支。战马两千二百匹左右,还有骡马、驴五千六百余头。另外,帐篷、旗帜、火镰、柴草、酒肉等各种杂物无数。请姜大帅细看。”

“天呐!咱们这回可真是发达了!”

“想不到,小小的穰城,竟如此富裕!”

“就算刚到弘农郡时,咱们都没这么阔气!”

“打穰城,真是打对了!”

“嘿嘿,对不对的,那得看怎么讲。跟着姜大帅打穰城,那当然是大对特对。但跟着某人么…嘿嘿!不好说,真是不好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自打跟着张济来到弘农郡,咱们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攻打穰城郡,更是纯属寿星佬喝砒霜,活的不耐烦了。直到咱们跟着姜大帅,才算吃香的喝辣的,哈哈!”

……

霍峻话音刚落,整个议事厅内就是一片欢声笑语。

没办法,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别的不说,就光说那些豆麦粮食吧,足够镇东军上下万余兵马,吃个两三年的。这对眼珠子饿的发蓝的镇东军来说,是怎样的惊喜?

穰城在大汉诸多县城里,算排在前面的,但是,和郡城比就不够看了。虽然大家之前听说穰城富庶,才在张济的率领下前来攻打。但此战的目的,不过是弄些粮草填饱肚子,等待秋收。

没想到,穰城里竟有数千精兵,甚为难啃,镇东军连主帅张济都战死了。

现在更是万万没想到,穰城的积储竟然如此丰富!

粮食就不用说了,布帛钱财更是相当不少,花不完,根本就花不完啊!

姜耀倒是对此城的积储为何如此之丰,有个大致的猜想。

大概率是刘表为了抵御曹操,未雨绸缪之下,在此囤积的粮草辎重。

如果真像他猜想的这样,他甚至觉得,缴获的金银,比预想中少了些。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生产力,是以铜钱和布帛为一般等价物,金银开采数量很少。这两万来两的金银,也不算太少了。

待人们对声音渐低,姜耀微微点头,道:“穰城的积储的确不少,兄弟们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苦日子,也该享受享受了。对了…霍峻。”

“在。”

姜耀道:“我镇东军兵锋甚锐,攻城略地不在话下。但是,能帮我参详大略之人,就几乎没有了。如今,我军取了穰城,获得大量积储备。久闻霍峻你的儒将之名,不知对本帅有何谏言?”

霍峻微微低头,字斟句酌地道:“峻败军之将,不敢言勇。至于儒将之名,更是以讹传讹。姜大帅英明天纵,哪里需要在下建言?峻唯愿附姜帅骥尾,效犬马之劳罢了。”

“嗯?霍峻,你不愿为本帅效力?”

姜耀的声音不大,却如同一只重锤击在了霍峻的心头。

“我…”

只在刹那间,豆大汗珠从霍峻的额头上流下。他毫不怀疑,霍家满门的性命,就在接下来的对答之间。

心思电转间,霍峻终于下定了决心,微微咬牙,道:“姜帅,要听实话?”

“那是自然。”

“昔日弘农郡的府库内,或许不如今日穰城府库丰厚。但,弘农郡乃大汉有名的膏腴之地,光户就有十一万之众,还有盐铁之利,民间之富庶更岂是小小穰城所能媲美?然短短三年,弘农郡连镇东军万余兵马的粮草都供应不起了。镇东军现在到底到底应该如何做……姜帅恐怕比在下清楚得多。”

姜耀不置可否,道:“你是在劝我行仁政?”

霍峻道:“就算姜大帅不行仁政,也应该严禁士卒劫掠百姓,霪掠妇人。否则,穰城不过是下一个弘农郡罢了。想那吕布何等能征善战,却先是被众诸侯赶出了洛阳,后被西凉军赶出了长安。镇东军再强大,姜大帅再神机妙算,恐怕也不能百战百胜吧?”

“放屁!纯属放屁!完全是臭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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