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颜娄室率两万精骑出征,回来时算上自己也不到十人,心里苦涩,愧疚无比,甩脱了追兵之后渐渐降下了速度。

副帅完颜宗望驻扎的大营已在不远处,他停下战马,举目眺望,却没了进去的勇气。

愧啊,愁啊,痛啊,恨啊,……

他身后诸人同样如此,一个个都跟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耷拉着脑袋。

完颜娄室静立了良久,突然眼皮一跳,看见营门处出来几人,骑着马朝自己行来,居中一人高呼道:“可是娄室将军?”

完颜娄室听见那声音,再仔细一打量,竟是副元帅宗望!

看那架势,似是来迎接自己的,当下更觉惭愧,翻身滚下马来,往雪地里那么一跪,颤巍巍地回道:“正是罪将娄室~”说着眼泪都下来了。

身后诸人也都垂头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这是肿么了?完颜宗望吓了一跳,赶紧打马疾奔了十余丈,来到完颜娄室身前,跳下马,弯下腰,伸出双手去扶他:“将军请起,何以至此?”

完颜娄室却不肯起来,执拗地低头乞罪:“罪将率两万精骑出征,却吃了败仗,把他们的命都给丢了,罪无可赦!请副帅降罪!”

完颜宗望的心里咯噔一下,顿觉寒风刺骨。虽然已经接到了娄室战败的消息,却没料到败的这么狠,这简直……

娄室这一战,直接损失两万三千精锐(黄河北岸三千守军尽殁),可谓大大地伤了元气和士气。

与之相反,宋军此次大胜,对于其军民的士气是极大的鼓舞,各处将士必然争相归附,大元帅府兵力更盛。

宋军必定已在黄河两岸驻扎,勤王之路已通,而且总兵力已超十万,战兵怕是也有七万之多。而己方只有六万余人,自己与宗翰一南一北各自才领三万兵。

真正让完颜宗望心寒的是,即便娄室兵败的细节尚未知晓,但,宋军能把他打成这样,战力怕是极为惊人。兵力再超过己方,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栗……

再过几日就是计划废去宋帝之位的日子,却因为娄室兵败的消息而不得不丢到一边去了。

如今看来,岂止是要改变计划的事?

宋军屯于黄河两岸,断了金军的退路,且随时可以进攻他的北大营,届时,自己的三万兵马能否挡得住?

此消彼涨之下,形势已经变得对己方极为不利!

完颜宗望叹了口气说道:“娄室将军,如今不是降罪于你的问题,兵既已失,再失一将,自断一臂与敌交战又有何意?你若执意求罪,也可,许你带罪立功,将功赎罪,如何?”

“罪将娄室谢副帅不杀之恩,”完颜娄室得了宗望副帅的许诺,便顺势站了起来,拱手道:“娄室必当殚心竭虑,为国效死!”

“此事已报宗翰副帅知晓,你先随我回营歇息片刻,等他到了再议后事。”

完颜娄室的确是心力憔悴到了极点,闻言便不再作声,默默地跟在完颜宗望身后回营。

莫离正悄悄凑到完颜娄室身边,小声提议道:“将军,宋军连夜追击,此时必定已经人困马乏,不如找副帅要些兵马,趁其虚弱之时冲营,定能大破其兵。”

完颜娄室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回道:“你当宋人如你一般愚蠢,连这个都想不到吗?”

他的言下之意其实是想说:宋军中有高人,不可能给他们这个漏洞钻。但这话他是不可能说出来的,吃了败仗本来心里就郁闷的不要不要的,还要亲自口头承认技不如人?

莫离正却是被他一句话说的心中有些不快,我不是作为下属好心建议一下吗?若是可行,不是就能消除兵败的影响了?不领情也倒罢了,反说我愚蠢!

我才丢了三千人,你丢了两万呢!

他的心里,对完颜娄室的尊敬悄然间去了几分,倒是多了几分隔阂。

军营门口,悬挂着一颗人头,看那模样,却不似宋人,反倒象是金人。

完颜娄室疑惑地问道:“此人是谁?”

完颜宗望瞟了一眼,风轻云淡地回道:“黄河南岸守将欢脱品,不思守桥,反而率兵脱逃,故枭其首,以儆效尤。”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完颜娄室闻言一滞,顿时无语,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因此,心里不禁想起了莫离正刚刚提过的建议,似乎,他说的也不是没道理啊!

他宋军再有高人,也不能让将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吧?想到了又如何?自己这边的可都是生龙活虎的生力军啊!打一帮疲惫不堪的宋兵有问题吗?

打垮宋军,才是找回面子的最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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