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马不曾反驳,因为他觉得许海青说的极有道理。
礼义仁信,这十八名好手会死是因为他们信铁马,即便不敌许海青身死当场,但将义字彰显的淋漓尽致!
反倒是害得他们身死的铁马,现在说出要为兄弟报仇的话,岂不是打自己的脸,毁了口口声声的‘礼’字?
铁马于朦胧雾气中抿唇,语调突转萧索:“你说的对。你先战他们十八人,而后我在战你,此举有违‘礼’字。”
许海青趁势而言:“并且你若是杀我,那从此西京再无八皇子!秦王不日就要稳坐龙椅,到那时。呵呵……你猜他会不会容忍敢杀皇族的江湖帮派在西京只手遮天?”
铁马面色冷沉如雾,变幻许久才说:“看来你早有准备。”
他说这句话便已是心生犹豫,同样这份犹豫也将他心中饱满浓郁的杀气泄露!
他已不在有决心出手。
虽然杀许海青是为报兄弟仇,可若是因此招惹了西京皇族,那游龙帮上下几千人的性命,必将会被屠戮殆尽!
所以铁马不得不犹豫再三,可犹豫便是决斗中的细节,也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反观许海青,再与铁马的对谈里他占据了理,这一点也为他搏得了至关重要的伦理道德!
也占据了人和!
雨雾中的许海青气势愈发强盛了,他周身的雾气萦绕飘渺,好似被一股无形的气势催发,以至将他这个人融入雾气之中,远观近在咫尺,近看却远在天涯。
这便是对势的掌控。
到了此时此刻,两人各占地利人和于一方,唯独天时还未分出归属。但两人在看似缓慢却不慢的雪花飘落里,已经将各自的内力逐步催发到巅峰极致的状态,只待夺得最后一个契机,便是出手决定胜负关键的刹那光阴!
此时铁马缓缓开口:“那便点到为止,你我各出一刀,胜负天定。”
许海青诚然应允:“输赢只待身后流言蜚语广传西京,对此,你我也算有个交代。”
话落,天时被两人各占一半,并彼此各自向后撤出三步,遥遥相对,拱手一礼。
“请。”
两人异口同声,笼罩街道的冷雾陡然收缩成团,而待顷刻之际两柄刀已各执一手,在飘摇的风声雨声沙沙踏步声中!
骤然破雾相撞!
只听铿锵一声兵铁交鸣,长街古道有火星迸射,两人脚步交错擦肩而过。
长靴在湿滑的青石地划开半步,铁马飘然转身时扬起了手。
那柄刀自幽幽灯火里沾了雨痕,待横转过来刀身便是一亮,恍若寒潭中捞出的冷月。
而反观许海青再旋身,唐刀斜于身侧如暮年老者聆听滴答雨声,翘首以盼刀尖饱满的雨珠汇聚坠落。
雨坠,花开。
绽放之刻亦是鱼龙舞寸断之时!
许海青,输了。
刀断就意味着这场比斗已然结束,他输在不谙兵器和不够果断,如果抱着必死的决心,这场胜负实难猜测定数,但也许仅仅他心中时刻想活着走出这条街,而不是即便是死也要走出去!
所以才输的这般快,这般的不甘!
可他如今还活着,他相信只要给自己充足的时间融会贯通这身匪夷所思的内力,将来的他,一定能和铁马再战一场!
到那时,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但见此间长街古道,两人四目相对一眼,再是各执刀柄顷身一礼,旋即各自转身在踏步,街头结尾各走一道,徐徐而行。
莫约半晌。
风在吹,雪在飘雨再落。
嘎吱一声,苍天古树拦腰骤断,枝头积雪砸在街道上震得漫天飞舞,如乱花渐欲迷人眼,惹得躲在屋舍窗内窥视的一众看客都从惊骇中蓦然回首。
却见两人皆已身在灯火阑珊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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