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说起裴钧煜时,脸上才终于出现些与她年纪相符的少女的娇俏,语声中满是崇拜和似有若无的情愫。

连带着姜瑜也对这素未谋面的世子好奇了些。

从春雨诉说的情况来看,裴锋磊虽子嗣不少,但只得裴钧煜一个嫡子,且其他的几个庶子庶女都资质平平,几个庶子倒是都已成家,但未分家,目前还靠着公中维持体面罢了。

他若真的挺不过这关,说难听些,如若没有裴均煜这个儿子在一旁,来灵堂祭奠的人或许都要少上好些。

姜瑜一路听着春雨的絮叨,一路打量着这座层楼叠榭的府邸,转眼间又回到了裴锋磊所在的屋子。

她既然是因为冲喜被纳进来的,便少不得要时时刻刻贴身伺候着。

经过一夜的相处,她的心绪也平静许多。至少再面对床上这个奄奄一息的将死之人时,她已经能稳稳端过丫鬟递过来的药,面不改色的给他喂药了。

她看着裴锋磊透着死气的脸,想着自己从前在村子里听那些妇人说过的许多关于冲喜的传闻。

若是冲喜的女子嫁进去,病患真有所好转,那自然是皆大欢喜,逃过一劫,甚至那冲喜的女子还会被夫家当成祥瑞和吉兆,是旺夫的有福之人,自此夫妻和睦,顺理成章的过上好日子。

但大多数冲喜的女子并没有这么幸运,刚嫁进去没多久,夫君就死了的才是常事儿。开明一点儿的人家让新妇直接变寡妇,能让这可怜的女子日后安分的守活寡,就已算是极好的了。

有那狠毒黑心的,口口声声都说是新嫁娘不吉利,克夫的,要让人家给死者活活陪葬,可怜许多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这么被活活葬送了。

冲喜的姑娘有几个是得家里爹娘宠爱重视的?大多都跟她一样,挣扎不脱罢了。

她甚至只是个妾,进的还是规矩繁重的国公府。妾通买卖,她在这些贵人眼里,与一个物件儿也差不了多少。

且时下世家大族让下人陪葬的也不在少数,一笔重赏打发下去,家里人还得一个劲儿的磕头谢恩。

如今身上穿的锦缎,头上簪的银钗,早膳用的佳肴,都不知比她从前好了多少倍,但姜瑜不知自己往后的出路在哪儿,甚至连活着,如今也成了一种奢望。

她既害怕裴锋磊就这么死了,她恐怕要跟着陪葬。也害怕他突然好了,醒来了,她就要跟这个年纪比她爹还大的男人过日子了。无论哪种,都不是她想要的。

可姜瑜看他现在的情况,只怕裴锋磊是没有多少天的活头了。

她一边不断的想着自己能怎么办,一边极其认真又仔细地给他喂药,至少此刻她是真心希望他能再多撑些时候的。多一点儿时间,让她好多想想出路。

她刚喂完药,正给裴锋磊擦拭着沾上药渍的嘴角,门外风风火火地进来了一个妇人。

在一旁侍立的春雨看见来人连忙福身请安,“吴姨娘安。”

坐在床边的姜瑜也起身给来看国公爷的吴姨娘请安。

可人家却并不理会她,径自一屁股坐在床边,自顾自的问着跟进来的小丫鬟关于裴锋磊的情况,面上也是一脸的担忧和哀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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