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头颇有威严啊,一声令下就杀个人头滚滚,堪比郡城的土皇帝了,操持生杀大权。”
白启暗暗思忖,倘若要论资排辈,义海郡坐头把交椅的,肯定是两位道官,其次轮到排帮大龙头,十三行只能屈居其下。
他在黑河县打渔的时候,每年春秋时节,税收都是排帮派人下乡征纳。
可见势力之大。
“那船货卸完后,立刻运到鸿鸣号。”
洪桀眯起眼睛,笑呵呵道:
“底下人不懂事,没眼色,瞒着老夫自作主张,险些耽误白七郎的生意。
除了堂口上下的十五条人命,还有郑家、祝家的两颗头颅,一并送到。”
雷厉风行!
白启在心里挑起大拇指,这位排帮大龙头眼睛虽小,手段却足够硬。
三言两句便把麻烦解决,不仅让他感到满意,顺便还敲打一番郑家、祝家。
“老洪做事就是痛快!”
陈行夸赞道。
“你收的那几个徒弟,怎么没见着人影?”
洪桀面皮抖动,冷声道:
“我的徒弟,自然比不过你的徒弟,有何好看的。”
陈行手指屈起叩击桌面,并未接话,好像等待下文。
“……也比不过你的徒孙,行了吧。你这老匹夫,蹬鼻子上脸最来劲!”
洪桀无奈一叹,他若不讲完,陈行这厮能带着白七郎,再喝上二十壶云雾灵茶。
搞不好,还得搭上几桌好酒好菜。
打秋风这方面,通文馆一脉从不弱于人。
早在十年之前,这位排帮大龙头就领略过了。
怒云江水君宫那块“宁海禅与秋长天不得入内”的石碑。
便是他亲手立起!
“哎呀,老洪,你看你,净说些我不爱听的大实话!”
陈行开怀大笑:
“像那个谁、还有那个谁、以及那个谁,都是很出众的好苗子,我记得都破三练皮关了。”
你他娘的,连名字都记不住就别装作很欣赏的样子了!
洪桀气得火冒三丈,若非他不善攻伐,今天怎么着都要让陈行老匹夫见见血。
“快滚!莫逼我以后在排帮总舵也挂块匾!”
他所修持的龟镜大法,适才匆匆一瞥,俨然瞧出白七郎大半底蕴,雄浑厚重不可思议。
其人神魂、体魄,俱在冲击圆满,绝非自家那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能比。
“既然麻烦解决掉了,我也就不打扰了。”
陈行见好就收,拉着喝干净第五壶云雾灵茶的白启一同起身离开。
小眼睛滴溜溜转动的洪桀皱眉,始终盯着那道挺拔身姿。
过去许久,好似灵光闪动回想到了:
“是龙属的气息!这小子……身上有蛟公主的气味儿!他乃宁海禅的徒弟,一切对上了!”
……
……
白启步出高阁,望角台弥漫的血腥气未散,地面殷红之色渗进石砖,十几颗脑袋被装进竹笼,悬于旗杆上面。
“这是给你的交待。”
陈行淡淡说道。
“阿七,人越往上走,他所投下的影子就覆盖越广,这叫地位。
当你有了地位,寻常人便不能随意触怒你,那将会付出很惨烈的代价。
此乃‘名’。
许多江湖人一辈子奔波忙碌,只为这个活着。
今日换成你手下惹事,冒犯到洪桀,他找上门。
你也得给个交待,如果不给,便是踩他的脸。
你与排帮就要不死不休,分出高下。”
白启点头会意,名与利这两样,哪怕放到龙庭天子、金箓道官面前,也照样好使。
只不过他们那种大人物,所追求的名利,不再是通俗意义上的表象罢了。
“师爷,这位大龙头啥来头?瞅着龟背鹤形,气度不凡。”
走得远了,白启方才吐露心中好奇。
“龟背鹤形……哈哈,倒也没错。”
陈行眼神古怪,忍俊不禁道:
“老洪的根本真功是‘三才归元’,以心法为上,衍生‘龟镜’,以步法次之,参悟‘乘风蹈海’,以掌法为下,练得‘北鹏垂翼’。
他后面两种,学艺不精,很是一般,唯独‘龟镜’拔尖。
最喜欢窥伺他人心思,效仿他人功夫。
当年老洪试图用这招对付你师父,结果反被学走北鹏垂翼掌、乘风蹈海步,吃了个哑巴亏。”
师父究竟是啥层次的资质?
白启暗忖,他仗着第二神种龙韬虎略】,只要在水墨天地斩杀劲敌,就能从中感悟一项技艺。
但宁海禅这种单纯凭借妖孽禀赋,直接偷师的行为,委实不讲道理。
“我看老洪一直都在观察你,还说你气味儿不对,阿七,你是否携带了什么宝贝?”
陈行都快踏出排帮总舵,依旧感觉得到洪桀似有若无的关注目光,他落后半步,大袖一扫拂开那位排帮龙头的暗中窥视。
“宝贝……只有这个了。”
白启解开衣袍上襟,赫然露出一片铮然如铁的精致甲衣。
这是远在黑河县的蛟妹所赠。
“龙属逆鳞……”
陈行愣了一下,旋即笑道:
“好福分啊,阿七。传闻龙女与男子定情,便会蜕下逆鳞,交予对方,作为信物!
你从何得来?不声不响居然拐骗了一个龙女,做了水君宫的乘龙快婿!这点,倒是不像通文馆出来的!你师父教不出这样的本事!”
啊?
这……是逆鳞?
白启如实道:
“黑河县,黑水河,师父他认得一头叫大黑的长蛟。”
蛟女?
陈行眉头紧锁,隐隐想到什么,又问道:
“芳龄几何?”
“八岁。”
白启轻咳道。
“八岁女童的长蛟逆鳞,人家都还没化形……阿七,你以后坐船行到怒云江,千万小心点。”
陈行沉默半晌:
“师爷怕水君宫那头老蛟龙知道了,上来一巴掌拍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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