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后院,身着锦衣的何敬丰捂着脸连连求饶,颇为委屈道:
“白哥,我以后要修道的,真不会啥拳脚,都是花架子,你找我切磋作甚。”
白启稳稳收住架势,心下无语,他哪里想得到,堂堂何家长房七少爷,瞅着身强力壮,一练筋关大成。
结果是外强中干的绣花枕头,连自己只用三成力道的普通一拳都撑不住。
真就氪金嗑药升级,一点功夫不带练的?
“我还没出力,你怎么就倒下了,不知道以为你碰瓷……”
白启喉咙微动,默默咽回这句话,转而问道:
“你们何家的长河劲、落日刀,都是一等一的出名,你当真一样不学?”
何敬丰揉着微微发疼的胸口,赶忙唤羊伯取跌打药酒,理直气壮道:
“学来作甚?我二叔、三叔,一个把长河劲推到第九重,突破三练皮关,水火仙衣加身,一个将落日刀练得炉火纯青。
结果呢,被伱师傅几拳锤死了……当然,白哥你别误会,我绝无记仇的意思,单纯就是表达下,即便武功再高,也敌不过宁海禅的一双拳头。
所以,不如修道学艺,受箓炼法!”
白启语塞,莫名觉得小何所讲不无道理,憋了半晌:
“道艺有成,便可以跟我师傅过招了?”
何敬丰扯开锦衣袍服,往都未浮现青乌之色的胸口皮肉,使劲涂抹药酒:
“唔,也难,毕竟道官老爷又不是没被请动出手,收效甚微啊。
但我若成为道院生员,完成道试,日后就能离开义海郡,去天水府了。
惹不起,躲得起,是不是这个理?”
白启这下真的无言以对,只能颔首夸奖:
“不愧是何家长房当中,最为机智无双的七少爷。”
何敬丰嘿嘿一笑:
“凡事量力而行嘛,你师傅当年闹得这么凶,十七行都没压住,而今换成十三行更加没戏。
再者,谁知道十年后的宁海禅究竟是啥境界?填进去多少条人命,才能对付?大家都是穿鞋的,干啥都要思量后果。”
白启神色不变,却暗暗一喜,何敬丰这番话所代表的,亦是义海郡各座高门的一种态度。
如果那帮大老爷皆看得这么透彻,自个儿以后踏进郡城,兴许能减去不少曲折风波。
“但是……”
何敬丰小题大做擦完药酒,又接着道:
“十七行变十三行,被灭的那四家,于今成了光脚的。白哥,你还是得小心点儿,你那位大师兄仅遭遇过没头没尾的刺杀袭击,便不下二十次了。”
白启心头一突,高门大族的根系之深,果真叫人惊叹。
苏、冒、韩、方被灭十年,还能阴魂不散盯着通文馆传人?
“咱们郡城小门小户的经营手段,都是学勋贵豪阀那一套。
几代施恩,养士养门客。”
何敬丰倒是觉得正常,直言道:
“白哥莫要小看这些伎俩。譬如冒家的冒延寿,他开的是药行,因为早年赈灾捐善款,闹瘟疫熬药汤,免费散给流民,甚至开办育婴堂、安济坊,收容弃婴与无人赡养的老者,被尊称‘万家生佛’,义海郡至今有人给他立长生牌位。
受过冒延寿恩惠的门客,不知凡几,按照他们的想法,自家恩公惨死,哪怕豁出性命也该报仇,一旦被发动,可怕得很。
离开黑河县,你晓得喝的哪杯茶、吃的哪口饭,里面被下过毒?
俗话说,只有千日捉贼,没有千日防贼,应付起来很头疼。”
白启斜睨一眼,略感意外:
“义海郡还有这种大善人?不应该啊。”
这年头,为富怀仁,简直比青楼娼妓是贞洁烈女还稀罕。
何敬丰冷冷一笑,似乎正等着白启这么问,忙不迭解释道:
“冒延寿他拜外道,能安啥好心。借着瘟疫灾情抬高药材价格,一进一出,短短数日赚了三十万两不止,拿出千把银子博个善名,换作是我,也乐意。
至于收养弃婴,更加丧心病狂,私底下养成药人,摘眼珠、心肝、甚至抽血……其余三家被灭门,道官老爷还拦了一下,唯独冒家死干净,谁也没敢提及追究二字。
他家府邸后院挖出的大地窖,埋着三百六十九只骨瓮,经由仵作核验,年纪最大不超过十三岁。”
外道?
白启适时地露出疑惑之色,让小何主动抢答。
何敬丰平日读书头昏脑涨,这时候终于迎来派上用场的机会,十分积极地:
“龙庭统摄万方灵机,修道门槛这么高,并非人人都负担得起。
因此便有外道修士,他们延续道丧动乱的邪门法脉,取生灵之血肉、魂魄为材,用于自个儿的炼法精进。
其中大部分都不可避免堕身浊潮,沦作‘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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