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短刃插入木桌。

赤脊客大马金刀坐下,“你等我多久了?”他问。

气势上一度占据上风,灯火在风中摇曳,卖面的老板瑟瑟发抖,手指塞在嘴里,才控制住没叫出声来。

血腥气味缠绕,卖面老板的胃部一阵痉挛想吐,却又不敢发出多余声响,嘴巴咬住指头,沁出血痕。

“两碗面的工夫。”

杨乃武强压下心头的呕吐,恶心的感觉。

他本来的想法是打算营造一种势,一种强过对方的势,不仅比你先完成任务,甚至我还能有吃面的空暇。

然而,当一张张人皮抖落出背篼,所谓的势,也就是一个笑话。

这家伙……不穿上衣的赤脊客,浑身被鲜血包裹,仔细一瞧,才发现其身上密密麻麻都是细小的针眼,腰侧一块的皮肤好似被缝合上去的。

一股悚然之感,油然而生。

“请我的吗?”

赤脊客端起大刀面条,面条早就坨了,可他似半点不介意。

“请你的,吃饱了,咱们好过过手。”

杨乃武强人风采慢慢恢复,从对方的震慑之中恢复了过来。

“谢了。”

端起碗,大口咀嚼,狼吞虎咽,赤脊客吃面很快,与其说是吃,倒不如说是在吞,三口两口吞入腹中,大拇指粗细的大片肥肉,都不多嚼一下,就吞入口中。

冷冰冰的面条,吃得格外有劲。

要知道这时候,杨乃武与赤脊客可还是在一堆人皮肉山边上。

嗡嗡嗡。

蚊虫扇动翅膀,围着一大堆的腐肉打转。

小小的一间面铺好似化成了剥皮地狱中的门面。

“你不怕吗?”

碗空了,赤脊客打了一个饱嗝,淡然问道。

“哼哼,有什么好怕的,怕一堆死人?活着都不见得能够如何,死了又能怎么样呢?”

杨乃武镇定自若,淡泊生死。

明知道要与赤脊客分出一个高低,却也没有丝毫畏惧。

“光凭你这句话,我就可以留你一命。”

赤脊客道。

“呵呵,我可不这么想,剥皮恶魔。”

杨乃武森冷道,接着两人不约而同哈哈大笑了起来,面对血浆,湿腻吧唧的地面,布满红丝的人皮,油腻黄褐的人体脂肪,以及无边无际的血腥气,两人性格迥异却又都展露着豪气。

“恶魔?”

赤脊客呢喃低语。

“湘南有一座无名的山村,村口一面墙壁上写着,血迹斑驳二十个大字——人狠天不恨,天恨不能混,刀杀短命鬼,火烧没福人!(人如果狠恶起来,老天爷是不会憎恨的。老天爷只恨那些发展不起来的人,刀子杀的都是命短之人,放火烧的都是没福气之人。)”

“整整一村的人口都做了短命鬼,没福人。与世隔绝的山村被土匪恶霸欺凌,吃心,扒皮,挖眼,上天灯,仅仅只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闯王墓……”

“你有见过手脚被钉在墙上,开膛破肚,挖出心肝作醒酒汤的吗?”

“你还有没有见过当着全家老小的面,对其女性家属欺压凌辱?逼迫最亲近的家人,做出最为羞辱的事情?父杀子,子杀父……用最残忍的方式折磨,用钳子硬生生拔牙齿,拿刀子割开腿肚子……”

“你说我是恶魔,那些山匪恶贼又是什么?”

赤脊客凝视杨乃武,面生寒意。

豆大的汗珠噙满额头,杨乃武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似嗓子被塞上了什么。

“全族死尽,只余藏身夹缝,半大的孩子侥幸活了下来。”

“尸山血孽,永不敢忘。”

“五千多个日夜,从未一夜能够安息,每天闭上眼睛,都是村民受刑的哀嚎,无边的苦楚,回荡在耳边。”

“从那天起,我就忘了自己旧的名字,又给自己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刀子——吴刀子,因为日日夜夜,耳畔回荡的都是刀子割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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