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我们能进城吗?”脆生生的童声,差点被嘈杂的声浪遮盖,仅仅能让吴老汉听见。

“难说啊,难说,那一年蒙古人离开大都,我才开始记事,现在蒙古人又杀回来,就算进了城,也不一定保得住小命啊。”

“那爷爷,我们要往哪里去才能活命啊?”

“往哪里都活不了,只能求菩萨搭救,让一会那些城墙上射来的箭,别落在咱们爷孙身上。”

“上面不是咱们大明的军队吗,他们不开门,还要杀咱们?”

“小声点,跟着爷爷,往护城河边上走,一会不论蒙古人还是明军放箭,咱们都蹲下用这大包袱挡在头顶。”

“嗯嗯,爷爷看着路,我扶着你。”

还没等吴老汉挤到护城河边,明军的箭已经把前面一排的百姓射倒,不少人还带着惨叫掉落在护城河里。

还在人丛中的吴老汉,慌忙蹲下把孙子护在怀中,把那厚重的大包袱举在头顶。爷孙二人看着身边慌乱交错的脚步,还有不时在附近中箭倒下的死人,已是慌了心神,小孙子更是湿了裤裆,却惊恐得口不能言。

京城各门情况,大体与安定门相近,大量的百姓被驱赶到护城河旁,明军明知这是瓦剌攻城的阳谋,也是对明军士气的诛心毒计,即使如此,也只能把这口毒药咽下去,以护得城内几十万军民安全。

城头上的于谦,抬头望向远处瓦剌军营,他不忍把目光放在那些百姓身上。可哭嚎声不绝于耳,连城头上放箭的士兵也越发不忍,有人已经扔下弓箭,跪在地上不断干呕,一旁的旗官用皮鞭不断抽打这几个兵士,口中怒骂着各种粗言。

于谦想去把那旗官一脚踹开,让那几个兵士退下城楼歇息。可理智告诉他,如果有此动作,京城守军士气马上就会崩溃,京城各门守军会分成两派相争,城门被私自打开,流民蜂拥入城,瓦剌骑兵会在流民进城之前,率先夺门,他们的铁蹄会把吊桥上拥挤的百姓踩成肉泥,在两军相争的城门口,这些被瓦剌人当做肉盾的百姓,不会有任何生存的机会。

“大人,你看,瓦剌人动了!”一旁随行的千户,指着前方惊叫。

随那千户所指看去,在百姓后面负责驱赶的那几百瓦剌人,也开始朝着这些百姓身后放箭,形势更加混乱,明军放箭是射往护城河边,是为了阻挡这些百姓过河堵塞门洞冲撞城门,虽然乱,可造成的实际伤亡并不多。而瓦剌人从背后射杀百姓,却是实打实的往人群中射出箭雨,后面的人群为了尽快躲避箭雨,便死命往前面冲去,把前面已经停下脚步的人群挤下了护城河,落水的人也只好纷纷往城墙方向游去。

“报——”城墙上的马道,一骑快马飞驰而至,在于谦跟前翻身下马“德胜门和广安门,没有放箭射住百姓脚步,广安门吊桥被拆,德胜门护城河桥失守,现在已经被大量百姓堵住门洞。”

京师九门,已然形如危卵,皇城大内,还有城中各处高官府邸,却还一概不知。

礼部尚书胡荧这时还招待着刚换洗一番的樊忠“往日见将军,都是隔着老远,今日离得近了,还真是大明第一虎将啊!”

“尚书大人谬赞,若论大明为将者,于谦大人可是一等一的人才。”

“确实说起于谦,我这老头也是拜服,前几天朝议,在奉天殿上可是吵得昏天黑地,那徐珵一帮子人居然主张还都南京,你道那于谦怎么说的?”胡荧正在兴头,没有等樊忠回应就继续说道:“社稷为重,君为轻。纵使南下得以保存在座君臣性命,但也不足以弥补北地一寸江山一分民心。靖康年奇耻大辱犹在眼前,若有再言南迁者,便是张邦昌之流,当立斩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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