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迄诧异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追问原由,就听到李希楼再次重复。

“没听清楚?不要去见薛镠!”

“可...”

“跟我回书房说。”

李希楼表情凝重、行走带风,李迄来到大唐几个月,第一次见到父亲这般威严,终于有点一家之长的样子。

父子两人,一前一后。

路上遇上小厮、丫鬟打招呼,李希楼只是眼神示意,身后的李迄只能见样学样。

很快,两人走到后院。

苏奈听到声响,穿过西苑侧门,小跑过来迎接。

李希楼看到她,随即嘱咐道:“我与迄儿要在书房谈事,你守在这里别让外人打扰,茶水也暂时不用准备。”

“喏。”

见李迄对她使眼色,苏奈随即应声站好。

李家原来人多房少,后院书房为李希楼、李迄共用,直到前阵子买下西苑,这里才复为李希楼私人空间。

李迄随父进屋,本能去关上门窗。

“很好奇是吧?阿耶不让你见薛镠?”

“是啊。”

听到李希楼开口,李迄应声转身,郑重说道:“但阿耶定有说法。”

李希楼欣慰点头,捋动斑驳胡须,表情依旧肃然。

“你想要菩萨蛮,阿耶已经尽力满足,岑参要帮你为圣人献曲,阿耶也大力支持,你到曲江坊教乐挣钱,阿耶仍然听之任之,阿耶虽然对你百依百顺,但不代表阿耶没有底线;

你非但不能去见薛镠,更不能攀附太子帮他做事,也不要与任何皇子交好,这便是为父的底线。”

“孩儿不明白...”

李迄不明白李希楼为何自相矛盾,前面还说支持自己去得到圣人赏识,现在却不准自己接近圣人之子,心说有什么忌讳么?

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交好王子皇孙,与收获圣人赏识,似乎没有相悖之处。

看着李迄满脸疑问,李希楼起身背向他,到窗口确认外面没人,这才转身正色开口。

“你还年轻,不知皇家争权之凶险,仔细回想大唐开国至今,有哪个太子顺利继位了?”

“这...”

李迄还真回答不出来,他虽然对历史不太熟悉,但玄武门之变是知道的。

听李希楼刚才口气,似乎李世民之后的传承,都不是第一任太子接班。

“你可知道卫国公爵位,原本该咱们这一脉延承,就因为你曾祖(李德謇)亲近恒山愍王(李承乾),最后受到牵连被贬失官,若不是你高祖(李靖)当时还在世,你曾祖哪里能活命?也就没有后来的我们...”

“原来是这样...”

“不附太子、只尊天子,这是你曾祖的遗训,希望你把这八个字记在心里,将来再传给你儿子。”

“哦。”

李希楼用手指沾了窗台灰尘,然后走到李迄身边坐下。

“李家现在没落如斯,就如同这指上之尘,哪里还有半点重量?

吾儿善乐,圣人又爱乐,纵使不乘太子的东风,你也有希望获得圣眷;

但东风如果借不好,就会像这指尖的尘埃,被乱风刮得粉身碎骨!”

看到李希楼吹掉指尖灰尘,李迄若有所悟般点头。

“孩儿记下了,咱就老老实实挣钱,其实现在这日子也不错...”

“现在是不错,你比阿耶强。”

李希楼拍了拍儿子肩膀,语重心长补充道:“但强中还有强中手,大唐建国百余年,出过无数风流人物,然而难有善始善终者,知道薛镠为何找你?这几年圣人专宠惠妃,太子失了圣眷也没靠山,东宫之位岌岌可危,他们要用你搏圣人欢心...”

“阿耶良苦用心,孩儿已经知晓,就怕他们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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