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上给她留下的身份是否安全?这决定了她将来如何发展,是扯虎旗还是闷声发大财?

看着儿女执着的神情,阿耶叹了口气,“好吧……”

阿耶用一盏茶的时间组织了下语言,然后开口第一句话就震惊了兄妹俩:

“我们不是汉人。我们是氐人。按族谱上记录,我们李氏一族祖籍巴西宕渠(今四川省渠县)。”

呷一口茶,阿耶将李氏一族尚有记载的历史缓缓道来。

“我李氏大丶祖,讳虎(李虎)。为魏武(曹操)所折,携五百家归魏。魏武嘉之,迁洛阳,官拜将军……从此我李氏一族便是洛阳望族。

可惜……彼时天下动荡,大丶祖多年征战,只一独子,烈祖名慕(李慕),官至东羌猎将。

列祖育有三嫡二庶五子,太祖为子孙计,将部分族人置于此地,命两位庶出天祖在此守业。我们这一支天祖便是第三房嫡支。”

阿耶将最后一块茶果吃下,给儿女时间捋清辈分,然后继续说:

“彼时,有氐人造反,再加连年大旱,百姓流亡、迁移,大房、二房天祖被裹挟其中。

二房天祖特(李特)不忍流民苦难,常施援手,救护赈济。可惜郡守无能,致使流民散落。

后,天祖特为六郡流民推举为首,无奈天祖特病亡,布将执意请其子——二房高祖雄(李雄)即尊位,自封成都王。

高祖雄称帝后,继汉,国号大成,追尊二房天祖特为景皇帝。”

一边给自己添茶,阿耶一边抬眼看儿女反映。

大郎跟自己小时一样,瞪眼张嘴已经傻了。小娘倒是镇静一些,只攥着茶杯的手在抖。

萦芯转悠着脑内各种“祖”,半晌才问,“怎地阿耶与我讲史时没讲过大成国?”

阿耶瞪了听课不认真的女儿一眼,让儿子回答她:“你答。”

大郎好似上锈了的脖子缓缓转向妹妹:“高……不是,天祖特称帝时继汉统,定国号大成,就是我们说的成汉国啊!”

“卧——啊!”

卧了个大槽啊!萦芯这才反映过来!自家祖上就是被桓楚第一个灭掉的成汉国啊!

来不及震惊,她赶紧问:“后来呢?”

阿耶撇她一眼,说:

“后来不是与你讲过,成汉太宗——就是二房高祖雄,废嫡子立贤侄,致使后继子孙争位,大肆杀伐,国势衰弱,匆匆三世后,国为桓楚桓温所取。

李氏……夷三族……”

最后三字说的兄妹二人顿觉身后有钢刀挥过,脖颈一凉。

抻抻喉咙,萦芯继续问,“那阿翁是怎么逃出来的?”

“哎……”

叹一口气,阿耶说:“你阿翁与我说,那时乱得很,你曾祖礼(李礼)早就觉得他们争得不像,借着探亲的借口,带着他们去了武昌。

他们在武昌住了没几年,桓温就杀至国都,你曾祖只得带着你阿翁继续东逃,路上就病逝了……

你阿翁东躲西藏几年,见事态已经平息,就按着曾祖遗训来此地寻亲。未成想此地庶支为脱身,早已自立了门户。

你阿翁也懒待他们,只是喜欢这两颗银杏,而且此处还有祖坟,便在此定居了。”

萦芯点点头,遂问:“之前阿娘教我盘库时,我见家中有一箱李氏旧物,都是曾祖那时带走的么?”

是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么?现在桓楚做大,要不要毁掉?

阿耶愣了下,又想了想说:“只有一个乌木匣子是那时旧物,里面族谱是你阿翁后来写的。画卷也都是你阿翁画的。”

怪不得阿娘说不值钱……倒是那个乌木匣子上龙纹繁复,得想办法处理了。

“阿耶,那乌木匣子给我吧。”萦芯说。

“你要那匣子作甚?”阿耶奇怪的问。

“磨平了纹饰,卖钱。”萦芯斩钉截铁的说。乌木还是很值钱的。

闻言大郎耶俩都是一愣。

当天的晚饭是咸菜碎拌素鸡丁和盐水黄豆。

原本最爱这两样拌饭的大郎机械的吃着,差点让黄豆粒呛死。

阿耶见状,将他领去书房,训他好半天,才让他彻底回神。

萦芯因为早有预想,所以淡定的很,只是阿耶也不知桓楚那边是否还会追究,让她心中有些忐忑。

至于报仇什么的,看阿耶的样子是根本没想过,她自然也没这个想法。

今年的冬天来的很快,阿耶还有一个月就除服了。因着怕冷,萦芯与阿耶研究了一下,最后决定在此过了年,开春再回去。

结果,因为开春劳动力都在地里,不好雇车,他们过完清明才回。

临走时,萦芯跟阿南说:“阿南,七婆也教了你几手,你在这看家也不要太省,该吃的得吃。”

胖了好几圈儿的阿南粗嘎的应声:“是。”

“庄子上有几个也老了,等过段时间我让他们回来养老,你也有个伴儿。”

“哎!”阿南眼眶通红,不住点头,“小娘子回去要好好的。”

“走罢。”牛车上,阿耶冲她喊。

萦芯赶紧跟她说,“我屋里给你留了点钱,若有急事儿就拿出去花。”说罢,转身上了牛车。

阿耶听见她跟阿南说的话,无奈的瞪了一眼到处散财的女儿,对前面的阿登说:“阿登,走了。”

来时五辆牛车,走时是四辆,除了阿娘,萦芯还留下许多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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