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使团北过新都,一路上官道之上,都是南奔逃难的百姓。
扶老携幼,络绎不绝。
望着车窗外的混乱景象,侍中张绍脸色苦楚,缓缓放下了车帘。
“侍中,前方便是湔水,咱们需要过桥。”
“知道了,不要惊扰逃难的百姓。”
“是!”
湔水,自都安流经新都县北,过了湔水,便只距离雒县六十余里。
虎骑监糜照率部先行过桥,欲为使团开路。
可刚疏通了桥上的百姓,马踏北岸,就见远处奔来七八骑,百步外翘首张望。
虎骑营兵马皆下意识举起兵戈,准备搏杀。
“莫要轻动!”
糜照浑身绷紧,不用想,便知对方必是魏兵斥候。
对方张望片刻,便拍马靠近桥头。
只见当先一员军将勒马悬蹄,斜指镔铁马槊,眉目寡淡,语气尖刻道:“来者可是蜀使?”
虎骑监糜照闻言心中不悦,便冷冷道:“吾乃大汉虎骑监糜照,奉吾皇之命,护送使团赴雒。”
“哈哈哈,什么狗屁大汉虎骑监,猫儿狗儿也敢自称虎骑?小国寡民,竟不知我大魏虎豹骑之威名?”
魏将轻蔑,部曲皆哄笑一片。
糜照受辱,青筋暴起,几乎就要发作。
这时,张绍车驾过桥,急忙下车阻拦。
“在下侍中张绍,阁下可是邓征西所遣?”
“某乃征西将军帐下军司马师纂,奉命前来迎接蜀使。”
“有劳司马,还请头前引路。”
师纂冲着满眼怒火的糜照不屑一笑,便勒马回转。
张绍也准备返回马车,一转身,就见驸马都尉邓良站在桥边,神情古怪。
正要出言呼唤,只听扑通一声,邓良忽然攀桥投水。
张绍瞬间睁圆了双眼,急呼道:“快救人!”
虎骑监糜照当即跃下马来,七手八脚解开衣甲,纵身入水相救。
黄门侍郎李骧也慌乱下车,趴在桥上向下俯瞰,跳脚道:“大事坏矣!大事坏矣!降表可在他的身上。”
“人命关天,先救人再说。”
张绍望着滚滚雒水,叹息不止。
邓存孝啊邓存孝,你这又是何必呢?
前来迎接的魏将师纂见有变故,不禁同左右勒马看戏,看的是津津有味。
折腾不久,糜照将已经溺水的邓良拖到了岸上,开始救治。
装有降表的木匣已经葬身雒水,不知所踪。
侍郎李骧站在张绍身边,望着躺在地上的邓良,低语道:“这可如何是好?”
“唯有返回成都,如实禀报大夫。”
“哎,邓存孝误了大事,谯大夫必定不能轻饶。”
张绍目中精光一闪,便命糜照将邓良抬上马车救治,转身向魏将师纂作揖道:“吾等失了降表,需折返成都,还请将军如实禀报邓征西,请他宽限几日,降表必定送到。”
师纂一双三角眼,目光淡然,诡笑两声,尖酸道:“邓征西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魏将气势凌人,张绍连连赔罪。
师纂冷哼几声,率左右傲然离去。
使团亦急返成都,待至东门,邓良所在的马车忽然脱离队伍,向城南驰走。
虎骑监糜照急禀张绍:“侍中,邓都尉车驾脱走,追否?”
张绍没有说话,给了糜照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糜照心领神会,便权当什么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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