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刘管事传来消息,赵玉容死了。
昨夜惊厥抽搐而亡,就死在那臭气熏天,虫鼠遍地的庑房。听说她死状很是凄惨,口吐鲜血、脸爆青筋、死不瞑目。棺木早已备好,一大早就被抬进了相府后山,草草埋了,连个简单的丧礼都没有。
这个消息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大家对于此事都心照不宣。府中下人们仍是一如既往地干着自己手里的活;苏汉文今日终于结束告假,神清气爽地上朝去了,丝毫没有任何丧妻之痛;甚至连苏致远和苏星楚也看不出太多悲伤的情绪。唯独只有老夫人听说了赵玉容死相骇人,吓得住进了佛堂里,几天都没出来。
苏汉文对外宣称赵玉容曾被裕王世子强迫,因名节受损,坚贞尽烈才自刎身亡。反正两个人都死了,也没人去证明真假。正好顺势将赵玉清入府之事宣之于众,人人都以为是苏汉文为了安抚赵家、怀念亡妻才接纳了长相有些相似、又恰好是遗孀的妻妹,听起来入情入理。
就这样在相府和赵家的共同运作下,赵玉容被塑造成了一个贞洁烈妇的形象,不仅挽回了苏汉文的面子,赵家的声誉,也不会拖累苏致远的仕途和苏星楚的姻缘,还让赵玉清堂堂正正成为了相府的当家主母。
牺牲一个赵玉容,赵苏两家都受益,苏安歌情不自禁地想为这两家人的无情和冷血拍掌叫绝。只是不知道赵玉容辛苦筹划算计一辈子,到头来被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和最看不起的妹妹逼迫至死,究竟是什么感受呢?
苏安歌在纸上写了几行字,置于蜡烛上,看着明晃晃的火焰将它一点点燃烧殆尽。“阿四,你的仇已经报了,可以安息了。”
但赵玉容身上还有些没有解开的秘密,比如她和余庆明,直觉告诉她两人绝不仅仅是偷情那么简单,只是不知这位看起来用情至深的余少卿若是知晓赵玉容死亡的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苏安歌倒是没机会去通知余庆明,李胤承的消息灵通,想必比她更早知道赵玉容去世的消息。余庆明被关在一处荒废了的宫院中,周围被重兵把守,但只是禁足在此,三餐休憩如常。李胤承确实是恰好让送餐的宫人“不小心”透露了一些关于赵玉容之死的内幕,更是添油加醋地描述了赵苏两家是何等绝情,紧接着就听到了余庆明在里面摔东西的声音。
李胤承给苏安歌的信中详尽地叙述了余庆明在宫中的情况,她倒是无暇顾及,如今最主要的事就是准备自己的及笄礼。
及笄礼对一个女孩来说是一件极为重要之事,在这之后就可以择定夫婿,成为众多待嫁女子中的一员。苏安歌前世并没有资格准备什么,苏汉文只是让她简单的走了个笄礼仪程就草草了事,没有加笄服饰,没有观礼之人,就连个普通的家宴都成了妄想,只是在安昭阁独自享用了比平时丰盛一些的餐饭而已。
但她好像并没有埋怨什么,因为当天除了外祖父,就只有李景胜送来了一根白玉簪子,她将其视若珍宝,“若非月姊黄金钏,难买天孙白玉簪,”那时的她满心期盼着及笄之后与李景胜的订亲仪式,这支簪子就成了她的信仰之物。
所以即使后来见识到一月以后苏星楚的及笄礼,辉煌隆重。但是即使再盛大,她也不羡慕。
此刻,苏安歌看着这些琳琅满目的布料首饰恍若隔世,都是赵玉清送来的,苏汉文指定她来操办这场相府的盛典。正好借此机会介绍赵玉清与那些官员家眷、后宅夫人们相识,让众人重新认识相府的“二夫人”。
赵玉清有些拘谨,小心翼翼地询问苏安歌,“安儿,这些都是你父亲给的,我朴素惯了也用不上,你挑一挑有没有能看得上眼的?”
“姨母,我哪能收你的东西?这次及笄礼置办采买的费用父亲都是给了的,明日我和二妹妹准备去锦绣坊看看,那里的衣服样式是如今最时兴的,连宫里的娘娘和公主们都是那儿的常客呢。你初来乍到,又要管理这偌大的相府,没有体己钱傍身是万万不行的,这些你都收回去……”苏安歌不知她心中所想,可不敢轻易收她的东西。
赵玉清听到锦绣坊的名字眼睛都亮了,“安儿,这锦绣坊真有这样好吗?我这几年还从未在这京都坊市中逛过,不知道能否带我一起?”
苏安歌不明白赵玉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这人不是向来最不喜热闹吗?反正与苏星楚单独去她会很不自在,再带一个人也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倒也不怕这人能翻出什么花来。然后对着赵玉清点点头,“那就劳烦姨母陪我们走一趟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