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男人的注视下,缓缓解开了旗袍的盘扣。

灯火透过碧绿玻璃罩映照在她的身体上,肌肤凝白明净如小羊羔,她环着胸口,低下红透的小脸,像是一朵还未完全盛放的白百合。

清瘦却又饱满的身段,像是脆弱却又饱含生命力的绿芽,她生于江南,在山水之间念诗长大,那样干净的少女风情,令傅金城想起春日清晨的露珠、冬夜路灯下的初雪。

西洋和东洋的土壤,生不出这般女子。

傅金城眸光幽深,拍了拍自己的腿。

沈绣婉主动而又讨好地扶住他的肩膀,并拢双腿坐到他的腿上。

纤细的睫毛轻颤着,她低着头,声音青涩害怕:“金城……”

傅金城托住她的后脑,将少女颤抖的余音吻进了这个春夜。

从沙发到席梦思大床。

沈绣婉深深陷进暗红色天鹅绒被子里,那身肌骨羊脂一样白嫩通透。

她用双手乖顺地环住傅金城的脖颈,她忍耐着痛苦而又欢愉的体验,目光模糊地注视天花板悬落的那架暗金色水晶吊灯,脑海中闪过一个个零碎杂乱的片段。

她想,如果她是在姑苏成亲的就好了。

她还小的时候,爷爷花重金弄来一块顶好的金丝楠木木料,花了整整七年时间,亲手为她打造了一架拔步千工架子床。

她举着在乌篷船上新摘的莲蓬,坐在架子床上吃,一边晃悠双脚,一边仰头看爷爷给拔步床雕刻上精美别致的镂花纹。

爷爷说,这是为她将来出嫁准备的新床。

可是,燕京好远啊……

她到底没能把那架拔步床带过来。

她有些想念爷爷了。

泪珠顺着眼角悄然滚落。

傅金城的呼吸有些重,额角冒出一层细密汗珠,瞧见沈绣婉心不在焉,额角不禁青筋乱跳。

他不悦地扳正她的脸:“你在想什么?”

沈绣婉回过神,摇头。

下一瞬,像是月亮骤然坠进深海,眼前只余白光。

沈绣婉的指甲深深抠进被子,哭得嗓子都哑了。

那是她毕生从未有过的感觉,疼痛却又欢愉,像是在云间和地狱反复徘徊,迷迷糊糊的,她想着也许明天早上婆母就会对她好一点,妯娌也不会再用那样讥笑又怜悯的目光看着她。

她在傅公馆里的处境,也许会好上一点。

也许,也许她侥幸能怀上金城的孩子,在那些女人提起孩子的时候,起码不会把她排除在外,那时她或许就能融进她们的圈子了。

最重要的是……

金城终于接纳她这个家族安排的妻子,她从女孩儿变成了女人。

风渐渐大了。

窗外传来树枝簌簌作响的声音,许是落了雨,无数吹落的桃花瓣黏腻腻地贴在了彩色玻璃窗上,像是女人弄花妆的带着泪水的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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