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诚看着薛平平,皮笑肉不笑地答道:“薛公子,可不能说的这么难听!陛下……也是听我禀报了之后,极为关心你,特意嘱咐我要照顾好你,还让我去太医署传了几个最好的医官过来给你疗伤。”他回头朝门外一呶嘴,“喏——就在外边等着呢!”

薛平平撇撇嘴巴,斜睨着应诚道:“应少监,这就用不着了!”伸手朝外边一指,“这两天是元宵灯会,汴京城内外数十万人都来看灯赏灯,你们的皇帝、朝廷、官府都曾颁下通知,严禁官民人等拘束家人看灯;我也想去看看热闹赏赏灯啊,这不能出门还看个屁的灯?哦,你们前脚说的话,后脚就要舔回去?”

应诚见薛平平似乎有些着急,心里好像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一般舒服,不觉笑了出来:“薛公子,话不能这么说!你是陛下的晚辈,陛下对你这位子侄也是爱惜至极,当然会以你的安全为重去考虑一切!你既然身受重伤,而且有肋骨折断,俗话说伤筋断骨一百天,你这才过了……半个月,我看你还是在床榻上多躺些天,对你的身子才是最好的调养!”

薛平平眯起眼睛来,似乎在微笑,但他的眼睛里却闪着寒光,话语间并没有任何畏缩之意:“应少监,我若是坚持出入自由呢?”

应诚笑道:“薛公子,你大可以试试!”

薛平平笑道:“还用试?”朝石若伊一呶嘴,“殿下先前可是独自一人走出这大相国寺了,你们又查出了什么?我要出去,你觉得就你们这些什么御营司、皇城司的人能拦得住?”

应诚呵呵一笑,浑不在意地说道:“不管拦得住还是拦不住,那都得拦!不过,薛公子,你也不必如此倔强,我奉陛下口谕来此安置公子,不是要与公子为难,而是为了确保公子此后再无安全之虞而为之!公子何必一副……一副鱼死网破的模样?大可不必大可不必啊!”

郭荣见他俩争执起来,自己在旁思索一会儿,此时便朝薛平平摆摆手,示意他先别和应诚争吵,便看着应诚说道:“应少监,你看幼弟顽劣,而且年幼,性喜热闹,根本就不是个能安安静静,能被拘束不动的;先前在我家养伤,家母曾下了严令不许他出门一步,可他还是千方百计溜了出来,这使得家中严慈头痛无比。我这次再来,便是奉家慈之命,一定要将他带回家中。应少监,我可保证之后一定看好他,不许他再到外面,少监意下如何?”

应诚摇摇头,虽然依然保持着微笑,却不容置疑地说道:“郭仁勇,此事不容商议。这位薛公子必须留在这里,哪也不能去!”

薛平平听到这话,并不着恼,只瞅了应诚一眼,似乎无动于衷;郭荣还想再争取一下,却见应诚已经转过身子,向石若伊说道:“殿下,没什么事也该回去了!”

石若伊却道:“我还想跟薛公子再学一会儿这曲子。”

应诚眨眨眼睛,看看石若伊又瞅瞅薛平平,心里一时犹疑不定,也判断不出石若伊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但却也怕石若伊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了,若是传出去,那真的会对这位公主殿下的闺誉有所影响,正想再劝说一番,却听门外有人沉声说道:“让开!谁说这里不准进的?我来看我儿子也不许么?便是皇帝陛下也不会这么不近人情,更不会拦我,你们倒多管起别人家里的闲事来,我看你们这些人就是闲的!”

郭荣、薛平平心头一震,听声音便知道是谁过来了。那应诚皱起眉头,转身朝外面看去,却见门口几个内侍宫女,正要拦住来人,却被对方袍袖轻拂,便给推开,跌跌撞撞地朝两边避开,便厉声喝道:“什么人敢在此撒野?知不知道这里乃是宫里贵人礼佛小憩之地,非请莫入,否则……”

那人不待他说完,已经闯了起来,站在门内斜睨着应诚,冷笑一声道:“否则又怎么样?”

应诚一看来人,也认了出来,却是枢密院院判郭威之妻柴氏,便改口说道:“原来是柴郡君!此来有什么贵干?”

清宁见这应诚改了口,也不再揪着他那句话不放,看一眼郭荣,又瞪了一眼薛平平,轻轻答道:“我来找儿子!”见应诚皱眉,便又说道,“怎么?这里就这么几个人,我要带儿子回家,也妨碍了应少监的公事了么?”

应诚道:“郡君自便。”

清宁脸上露出一丝冷笑,随即消失,看一眼郭荣道:“让你来带弟弟回家,怎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知道他要回去换药吃药吗?”

郭荣只得老老实实地躬身肃立,听母亲训斥。清宁随后又将目光转向薛平平、石若伊,在他们俩身上来回扫视了几下,便盯住薛平平,语气严厉地喝问:“你这皮猴子,既然在家里待不住,那现在热闹也看了,那公主也见过了,不该收收心了?”

薛平平不知怎地,看着清宁那目光不善,便有些莫名其妙的心虚,低下头躲闪着她目光答道:“我……我在这里还有事呢……”

清宁不待他说完,便瞪起眼睛来骂道:“你有个屁的事!屁大点的毛孩子,成天颠三倒四的尽是屁事!今天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你也得跟我回家!否则我饶不了你!”说着便大步走过来抓他。

薛平平一边分辩一边躲避,但他哪躲得过清宁,见势不妙急忙便朝应诚后面躲:“我是真的有事……你不能不讲理……我……哎哟……应少监……快劝劝她呀!”却见清宁一伸手将旁边架子上挂着一柄拂尘取下来,倒抓在手中,便气势汹汹地又冲过来:“我看你两天不打,就真的要上房揭瓦!今天你若跟我回家,万事皆休!若是再敢犟看我怎么收拾你!”

应诚急忙上前,一边将薛平平挡在身后一边劝说:“柴郡君……息怒……柴郡君……有话好好说……哎哟……嘶……”不妨清宁挥动那柄拂尘便朝薛平平抽来,谁知薛平平在应诚身后侧身一躲,却把应诚推了一下,正挡住清宁打来的拂尘,就挨了一下。

薛平平见清宁根本不听他说话,挥动拂尘便打,似乎真的极为生气,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惹恼了她,使得她能发这么大火。要知道即使他这些天来,一直犟着不认郭威清宁夫妻为父母,让清宁极为恼火,却也没有真正的揍过他,此时却不知是什么缘由,使得清宁似乎真正的下了狠心,便是顾忌着他身上有伤,却也朝他下三路猛抽。但薛平平毕竟年幼,躲在应诚身后,虽然挨了几下,但大多数都被应诚给“挡住”了。

应诚心里这个委屈呀,心说便是陛下也没这么打过我啊,怎么就遇到了这个母老虎呢?就是挨了打也没地说理去,毕竟人家是来管教儿子的,他只能劝阻:“郡君郡君……息怒……唉哟……别打了……都……都打我身上了……”他索性也不拦了,便朝旁边躲闪。

应诚这么一躲,便把薛平平给出卖了,清宁大步朝前一迈,伸手便揪住薛平平耳朵,恨声骂道:“小东西!我看你能躲……你躲……你还真能躲得开你老娘?我就不信抓不住你……”揪着他耳朵便朝外边走,“跟我回家去,看我怎么收拾你!”随后又朝李静姝挥挥手,“翠姐儿,回家!”

旁边一直静静坐着没说话的李静姝,此时听清宁喊她,心里委屈,低声叫了声:“干娘……我……”清宁朝她点点头道:“闺女,我知道要你看着平哥儿,是难为你了。干娘不怪你,快跟干娘回家!”李静姝只觉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用力点点头,便急忙跟了上来。

应诚看着清宁背影,有些懵懂,正想着要说些什么,那清宁已经抓住薛平平,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房门;双脚才迈出房门,却又回头瞪了郭荣一眼:“你还愣着做什么?不回家是想在这里吃斋拜佛吗?”

郭荣本来还想跟应诚解释一番,但也不敢在母亲眼皮底下再多说什么,只得歉意地朝应诚抱抱拳,急忙小跑着跟在母亲后面。

应诚这才清醒过来,也急忙跟在后面跑出来:“哎哎……柴郡君……柴郡君……你不能把薛公子带走……我奉陛下口谕,有要务需得薛公子配合……”

清宁一撇嘴巴,不屑地哼一声道:“什么要务?应少监,不用跟我打这官腔,不就是那点破事吗?我夫妻为陛下办事,历时数年,能不清楚?你若是不好交差,就跟陛下实话实说!我就不信了,陛下还能阻我母子相处?何况……我带儿子回家,也是为了更好的将陛下交待之事,完成的更好!”口中不停地说着,脚下根本不停,扯着薛平平便快速朝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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