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叹息一声,又抚抚额头,平静一下心情,方才进屋。见那两个少女虽然进了正厅,却仍然分别站在薛平平那卧房门口两边并不进去。清宁摇摇头,便请那两位公主分别入座。
石若伊有些娇羞,清秀的脸蛋儿抹上了淡淡的嫣红一般,不但十分娇艳而且更增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神色。她低着头轻轻说道:“多谢大娘,晚辈是来向公子请教的,便如学生弟子,还是肃立着恭敬些。”
耶律含嫣更加客套,也跟着施礼说道:“大娘不用客套的,晚辈来向公子请教,亦是将公子当做师长一般。”
清宁听她们如此说,只觉自己头疼得更很了,将目光转向卧房内,气呼呼地瞪着薛平平。却见薛平平仍然一副没事人似的趴在卧榻上,半睁半闭着眼睛,好像无所知觉一般,这下心里更加气恼,后槽牙咬了又咬,终于忍住要进去再揍他一顿的冲动,轻轻喝问:“贵客都进门了,你还不起来?”
薛平平这才睁开眼睛,呲牙咧嘴地答道:“我前面有伤,后边又被打肿,哪还能起来?再说就是起来了,我站都站不好,那就更加怠慢了贵客,还是这样好,她们又没有什么大事要事,有什么话就这么说呗!”
清宁心头火腾的一下又冲天般燃起,就想立即发作起来,随即便想到旁边还有两位小公主,急忙闭上眼睛,重重地呼吸一下,平静一下心情,方又睁开眼睛,盯着薛平平道:“你……你就作吧!”又凑近了悄声说道:“这是你自己招来的,既然你都这样,老娘我也不管了,随你怎么弄!”说完便转过身来,朝两位小公主勉强挤出一副笑容,“两位贵客,你们……嗯……你们都是少年人,会说到一块去,我就不再这里拘束你们了。有什么事你们吩咐丫环们去叫我,我就在前面。我现在去看看茶饭准备妥了没有,你们两位贵客自便,就像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些,千万不要拘束啊!”说罢便也不再理会,逃难似地匆匆离开。
室内一时便陷入一种奇妙的安静氛围,几如落针可闻。
薛平平趴在卧榻上歪着头,目光在两位小公主身上好奇的转动着,最后定格在耶律含嫣身上,好奇地问道:“含嫣,我听你先前说话那意思,你是……契丹的公主殿下?”
耶律含嫣根本不再隐瞒,点点头道:“是!我是大契丹皇帝陛下第十三女,因性爱歌唱,又喜南朝文学,很得我老师喜爱呢!此次随舅父拽撒来南朝晋国,便是想见识一下中原繁华,也想着能学些南朝乐曲。先前在晋国朝堂上也听过你们的大乐,之后在一些乐家也听过这里的艳曲民谣,但都不合我意。只在大相国寺中,听公子所奏那几首曲子,好像与我之前在这里听到的所有乐曲都大不相同,尤其是公子传我的那两首新曲,不但我喜欢,我们馆驿中的族人听后也是极爱。都说这曲子或是仙人所作,才能如此契合我契丹的民风。所以我今天便又来求教,不知公子可否赐教?”
薛平平苦笑一声道:“你看我这样,连这床都下不来,还怎么教你呢?”
耶律含嫣皱眉说道:“那……还请公子告诉我,是谁打的你,我去给你报仇!便是皇帝,我也能让他来给你道歉赔礼!”
薛平平还未答话呢,石若伊便一撇小嘴巴鄙夷地说道:“那明明就是方才那位大娘给揍的,她是公子母亲!你们番人便是如此莽撞不知礼的么?连人家母子之间的事都能管?再说你就是能管,那母亲打儿子,你还能管出个什么道道来?”
耶律含嫣被石若伊的一番话给拿捏住了,不觉有点气恼,红着小脸蛋儿,扬起小脑瓜,轻蔑地斜睨着石若伊道:“别忘了我是你姑母!长辈说话,晚辈插言,就是你们中原的礼节吗?”
石若伊一听耶律含嫣又在充大辈,便也有些恼羞成怒:“你算什么长辈?你契丹离我中原十万八千里,还能这么牵强的胡扯,真是服了你!”
耶律含嫣倒咯咯娇笑起来,看着石若伊道:“你就是不认,我也是你的姑母!你父亲认我父亲为父亲,如此算来他就是我的兄长,你就是我的侄女!你就是不认我这长辈,可也免不掉这层关系的!”
她这话有点绕,但真要说起来,那道理还真没错。
石若伊被耶律含嫣说的穷极无奈,眼圈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可她仍然紧紧咬着银牙贝齿,倔强地瞪着那耶律含嫣,突然心思一转,看着薛平平道:“你来向薛公子请教,不是已在心里认了薛公子为老师么?你知不知道,薛公子乃是我父皇……为我选定的驸马,那么我与公子便是未婚夫妻!若从此算来,你便是我的晚辈!”
石若伊这么一说,不但让耶律含嫣目瞪口呆,就是薛平平等人也大吃一惊,愣愣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耶律含嫣却未料到石若伊与薛平平竟然是如此的关系,当下自然也极为惊愕,怔怔地看着薛平平,好一会儿方才回过神来问道:“公子,她……她说的可是真的么?”
薛平平也回过神来,急忙否定道:“不……不是……不是这样的!”
石若伊既然将话说出了口,虽然依旧娇羞难禁,可却能将耶律含嫣给挤兑得落到下风,心里那得意劲却比难堪更多,见薛平平否认,便看着他说道:“你去解我千金之谜,那赏格上写着‘并授五品美官’,并不是随意写上的!自来驸马都尉,都是授五品官职!”这话一说,心里更加轻松,原先的羞耻感似乎都消失了大半,看着瞠目结舌的薛平平,她心里话这倒也并不是我在胡说,皇后娘娘确实是和我宫里嬷嬷提起过的,心里虽然冒出了些羞意,但更加有些亲近的感觉。
耶律含嫣先前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仗着自己确实是石若伊的“长辈”,便想压服她,却不料转眼间自己竟要从长辈变成晚辈,娇艳明媚的小脸蛋儿顿时也染上一层红云,瞪了石若伊一眼,冷笑道:“我闻中原汉家女子,从来都是极重门风闺誊,似你这般语言根本不会宣之于人;再则我听说你们若是真的定婚,成婚前是不能见面的,便是怕苟合在一起做出了什么丑事出来!却不想竟然有人在大天白日的,公然宣称男人是自己夫婿!哈哈,你又不是我们契丹人,便是定了婚的男女,也能时常见面!你今天这么胡说八道,就一点都不怕传了出去,有辱门楣么?”
石若伊冷冷地看她一眼答道:“你们契丹人又怎么了?我虽是汉人,可祖上却也与你们契丹一样,都是草原大漠之民,乃是当年纵横万里、无敌于天下的沙陀人!你口口声声契丹契丹,可你为什么又要起个汉名,叫什么耶律含嫣……呵呵,这才当真好笑呢!你在中原才待了几天,知道什么中原礼仪?又凭什么来笑话我?我今天便在此说了,你又能奈我何?”
耶律含嫣见石若伊根本不在乎什么闺誊,甚至拿祖先是沙陀人来说事,那自己便没什么可嘲笑她的了,急切间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反击,转眼一瞅薛平平,见他眉峰紧蹙,明显不喜再说这些,心里一动,虽然仍有不甘,可立即便将这话题抛开,转向薛平平道:“公子如今身体不适,便是有心却也无法赐教,过些天等公子身子大好了,我再来请教,还望公子不吝赐教!”
薛平平连忙点头:“好好好!过些天等我好了,必定再送你几首好歌!”又看向石若伊道:“公主再不要说了,那事都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眼角余光一瞥,便见李静姝、张琳等人都气鼓鼓地瞪着他,脸色不善,便想着要尽快将这两个磨人的小妖精……哦……是小公主,给打发走,却听外面传来一声杂乱的脚步声,两个嬷嬷着急忙慌地跑进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平哥儿平哥儿……快起来快起来……宫里来人了,要你接旨……”
话音未落便听有个清脆尖细的嗓音在外面高声呼喊:“郭仪接旨——”
众人一听,便都看向薛平平。薛平平心里这个腻味呀,心说这谁呀?怎么这时候来宣什么狗屁的圣旨?眼珠一转,便又把头埋在被褥中,根本不予理会。
他这一动作,倒把那两个嬷嬷吓了一跳,急忙催促道:“平哥儿,快起来接旨啊!你怎么还能躺着呢?”
薛平平翻了个白眼道:“他喊‘郭仪接旨’,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叫薛平平!”
两个嬷嬷一听,都有些哭笑不得,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劝说道:“平哥儿,这可不是使气的时候!你大名就叫郭仪,这就是喊你接旨呢!快起来,别耍你的小脾气了!”
薛平平仍然四平八稳地趴着,带搭不理地说道:“我是耍小脾气的人吗?你看看我这前胸后背,都伤着没好,这后面又被打得稀烂红肿,我能起得来?”
她们正劝说着呢,却见清宁大步走了进来,看着薛平平道:“怎么,就仗着身上有伤,便耍赖不起么?那你以后偷懒可有了好借口了!要不以后你这身子大好了,我就再揍你一顿;等你再养好了,我就再揍一顿,来回反复,你就能长年累月的赖在睡榻上一直不下来了?”
薛平平虽然怕她收拾自己,可这会儿那几个小公主在这儿大睁着两眼看着呢,哪能认怂?哼哼唧唧地说道:“你想打我就打,哪来那么多的借口?反正我身上全是伤就是起不来!”
清宁恨声道:“你就作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混账东西?天天气得我心肝痛,还一套套的歪理!我再问你,你到底起不起来?”
薛平平心里一颤,可随后便觉得当着几个漂亮小公主的面,这气势可不能丢,双手成拳在床板上一顿乱捶:“男儿汉大丈夫,一口涶沫一口钉!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啊呸!”清宁喝斥一声,伸手掀开他身上盖着的被褥,挥起巴掌来便在他光光的屁股蛋儿上狠狠打着,“我让你大丈夫……我让你男儿汉……还一口涶沫一口钉……你既然不起来,我就再让你多躺几天!”
薛平平臀上本来就没消肿,这时又挨上几巴掌,顿时疼得又眼泪汪汪的大呼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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