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回到府中,见了魏国夫人李三娘,两人一说话,她便知道和她的猜测相符。李三娘还是为了那批财货的事,才特意来了一趟。
刘知远听妻子说清宁送来了一个财物单子,看了之后,也是大为震惊。他卸任禁军统领,转任太原留守,看似颇为皇帝倚重,但除了一纸任命状外,几乎没有给他任何东西,他正因此事发愁。
虽然说通了郭威一块去太原上任,但郭威是结义兄弟,可以只谈情怀不谈待遇,但别的人呢?太原之任,他刘知远若想有一番作为,不但需得皇帝信任,更须大量人才辅助,尤其是与契丹及西北各部族接壤的情况下,手中还必须握有精兵强将,否则你腰杆就硬不起来;腰杆硬不起来,自己就没有底气,无论当地权贵豪绅,还是北面的契丹,以及无数的游牧部落,谁都不会将你放在眼中!到时候别说完成皇帝赋予的使命了,就是连自己的性命或许都得不到保障,最多也就憋憋屈屈、窝窝囊囊的当个泥雕木偶,看各方眼色行事。但那怎么会是他刘知远的选择?他还想在那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干一场,做出一番业绩呢!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若是之前,刘知远仍然在跟皇帝磨叽;但皇帝石敬瑭也有些疼痛,给吧……国库空虚;不给吧……那让人家就空口白牙、势单力薄的过去,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再加上新任禁军统领也就是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景延广因事耽搁,还未赴京就任交接,此事便耽搁了下来。
可此时刘知远一见到清宁送去的财货单子,便明白了郭威夫妻的用意,不禁向妻子感慨:“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我与幺弟虽非亲骨肉,但能做到这份上,便是一娘同胞的骨肉兄弟也做不到啊!”
李三娘自也知道这份礼单的份量,丈夫不是没有亲兄弟,虽然也来往而且很亲密,但兄弟间早就分开过了,似郭威这样全力支持的举动从来没有过。有了这批财物,他刘知远就可以将原先看中的一些人才给招揽到手下,去太原后也能有财力物力整顿兵马,震慑地方。
当下刘知远便嘱咐妻子再到郭府中和清宁商议一番,其实也就是向郭威传达他的意思。
处在禁军系统即将交接、他将去太原赴任的关键节点上,他也得注意一下,并不想因和义弟的来往而引起皇帝的猜忌。
李三娘将一封信交给清宁,信封上没写收信人。但清宁也知道这信是刘知远写给丈夫的,便郑重收好。之后两人便谈些闲话,话题自然又转到了薛平平搬到皇帝赐第那边的事情上。
李三娘羡慕地说道:“我早就说你家平哥儿大有前途,不想现在就被皇帝看上了!”凑近了悄声笑道,“莫不是想招你的平哥儿为驸马?不然怎么会给个五品的散官?驸马可也是那个品级呢!”
清宁急忙摇头否认:“三嫂可别乱说啊!咱们家小门小户的,可配不上那金枝玉叶的天潢贵胄!”
李三娘嘻嘻笑道:“弟妹,我可没有和你争的意思,你就别瞒我了!听说先前你家平哥儿解的那个千金之谜,守谜的是宁阳公主,解出谜底的那个赏格我也是知道的,五品美官不就是给那个准备的吗?皇帝肯定要看一下的,若是人好比如像你平哥儿一样,就留着等他成年招为驸马;若是歪瓜劣枣便一个散官打发了,这算盘打得当然很响。我看你就准备着和皇帝皇后当亲家吧!”
清宁叹息一声,瞅着李三娘道:“三嫂,你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送给皇帝家去当那什么驸马,很划算吗?”
李三娘拍手笑道:“当然划算呀!要不然怎么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呢!”
清宁连连摇头道:“我倒觉得真不划算!那是尚公主不是娶媳妇儿!反正我觉得儿子真要是当了驸马,能不能沾到得光且不说,那是弄了个活祖宗回来供着!”眨着眼睛想了一下,笑着说道,“前唐时我们的本家,代国公郭暧尚了升平公主,父亲汾阳郡王过寿人家公主都不去,还有光明正大的理由,说是哪有君向臣拜的道理?结果闹得家宅不宁,鸡飞狗跳的。有时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发寒,我可是真的不想弄个活祖宗回来供着,那不是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李三娘看看清宁,好一会儿方才笑着说道:“你呀……真是想的太多了!我看陛下的几个女儿,在皇后的教诲下,那闺誊都是极好的,脾气性格更是没得说,你倒还瞧不上眼了!”
清宁连连摇头道:“哎哟,不是瞧不上,是不敢高攀!”接着又叹息一声,“唉!三嫂也见过我那个孽障,那可不是个省心的,真要尚了公主,再闹腾起来惹出什么事,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三娘倒也听说过薛平平的折腾,倒也心有同感,点点头道:“那你的担心倒也不是全无道理。便是公主性子再好,可咱们家的那孽障……唉,你说的在理,咱们是不敢高攀啊!”
两个当母亲的,提起儿子来,都是一言难尽的苦衷,更有话说了,便喋喋不休地谈论起来。
再说那喜乐巷赐第里,薛平平见清宁走了,自己便如去了缰绳笼头的小马驹儿,虽然还没开始到处撒欢,可内心里已经在欢呼雀跃了!他表面做出一副沉稳样子,开始在这宅子里到处“巡视”。
至于李静姝、张琳,则紧紧跟在后面,两个嬷嬷也不远不近的跟着。管家则叮嘱门房,不许薛平平出门即可。他们才搬过来,薛平平又是个孩子,除了郭府中亲友外,也就认识些跟郭荣相熟的人,其余并没什么相熟之人,除了郭府中人会经常来之外,也没什么外人来,便将门户紧闭。
薛平平将这座赐第每个角落都给看过,发觉后院是一大片空地,西院则房屋不多,中间只有一道短短的隔墙,便告诉管家,让他找人来将这道短墙拆掉。另外,再想法去弄几匹好马过来。
管家两口子是清宁派过来的郭贵礼和妻子周氏,夫妻俩年在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一听薛平平说要拆掉那道隔墙,还要弄几匹好马,夫妻俩就面面相觑,感觉到这小主人果然有“三天不打,上房子揭瓦”之才,想起清宁临走之前的千叮咛万嘱咐,直接忽略掉他要学骑马那节,连忙劝说,不要大动土木。
薛平平慢慢说道:“我现在已经把身体养好,咱们尚武之家,我想学学骑马射箭算是将门遗风吧?可又不能出门,只能在家里练练,现在地方紧窄,只有把那道隔墙拆掉,才算宽阔点,在再那边立几个箭靶,咱们就在这院里就可以跑马射箭,你们也可以时时都看着我,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周氏劝道:“平哥儿,你想要学骑马……咱们家是武将,倒也是正事,不过……不过你现在还太小了啊!要是再摔着……”
薛平平连连摆手道:“怕摔还怎么学骑马?周婶子不用担心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周氏便苦笑着叫道:“哎哟,我小祖宗!你是不怕,我是真怕啊!”郭贵礼朝妻子使个眼色,便轻轻说道:“平哥儿,你要拆这墙……也不是不行,不过咱们得跟太太说一声,不然太太看到了,可真的要发火的!”
薛平平轻轻说道:“咱们快点找人来拆掉它,她就是事后知道也晚了呀!发火就发火,谁还能管得了她?”
那夫妻俩一听,俱有点哭笑不得了,感情你是想瞒着她呀,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你胆子就这么肥了?互视一眼,心说到底是小毛孩子,以为离了大人自己就能真的做主了,不禁连连摇头。
郭贵礼道:“既然平哥儿你一心想拆掉那堵墙,那我就去找人。不过我看那墙砖都还好,拆下来还能砌个别的,咱家勤俭持家,可不能扔掉。”
薛平平点点头道:“嗯,你做主就是了!快去吧!”
郭贵礼便让妻子看好薛平平,自己便匆匆出门,以找拆墙工为名回郭府去禀报清宁。
清宁一听那怒火就又冲上了脑门儿,气呼呼地说道:“我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他就又作妖了?看来他那屁股是不能给他留着好的时候,还得揍得他再躺几天才能消停!”只是她现在被些事情缠住不得脱身,强忍着怒气想了一会儿便吩咐道,“你们不要管他,那墙不能拆!至于他想骑马……咱们府里西院地方大着呢,想学骑马你们带着他回来随便骑!”
郭贵礼得了清宁之命,便又转回来告诉薛平平。
薛平平看着郭贵礼默不作声,一直看得郭贵礼心里也有些发毛,方才说道:“我还能回去学?那好吧,咱们就回去!”
郭贵礼虽然有些头疼薛平平想一出是一出,但还是吩咐下去,备好了马车,带着薛平平还有李静姝、张琳,就回了郭府。
来到郭府西院,薛平平去马圈那边挑选了两匹看起来比较高大雄骏的战马,让人套好了便在郭贵礼的扶持下骑了上去。
随后郭贵礼便牵着缰绳,一边在院里慢慢走着,一边告诉薛平平骑马的各种动作要领。
薛平平骑在马背上,眼睛半睁半闭着,寻找着感觉,随后便让郭贵礼将缰绳交给他,自己策马小跑。
郭贵礼当然不放心,提心吊胆地看着,见薛平平骑在马背上稳稳当当,而且只是轻驰慢跑,方才将一颗心慢慢放下。
薛平平驱使胯下战马在偌大的西院中转了一圈,似乎找回了感觉,便渐渐开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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