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秀气的小年轻,身着一袭贴身白袍,牛皮靴,领口被一条雪狐围脖捂得严实,头上还带着一白色斗笠,活生生一个想游荡江湖的富家子弟。

“你还知道回来?”

王夫人抖着腿,被曹春生缓缓扶起。

“知...知道。”

李纯合低着头不敢对视,只微微侧过身子,让后面一串安排丧事的家伙从外面走来,开始布置屋内。

“我....我从外县请的人,来晚了些....”

“过来,给你爷爷烧张纸,跪一跪,等会儿来我房间,我要问你些话。”

王夫人紧了紧领口的衣袄,耸拉着眼皮,便起身远去。

一会儿后,李纯合抖着身子马虎跪了几下,又随意抽出几张黄纸扔入火盆中。等他起身经过曹春生面前时,眼色一凝,厉色道:“你这家伙莫想惦记我李家的财产,我这奶奶虽然已经年过半百,但这李家依旧有我在!”

李纯合走进他奶奶屋子。

曹春生嗅到空气中散发的酒味儿,没有出声。

这家伙有孝心,但不多。

不多时,一阵争吵声从屋内传出。

“他一个外人!怎么能分咱家的财产?奶奶!你莫不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

“也对!也对!”

“自打我父母死后,你们就没正眼看过我!”

“都认为我是家里招祸的灾星!都把我当作仙朝业力所造的邪魔看待!我都懂!我都懂!!”

啪~!!

“你这家伙!我何时把你当作邪魔了!”

一身皮肉响后。

李纯合推开房门,他冷着脸色从曹春生身边走过,头上的白色斗笠也因为王夫人的巴掌而斜在一旁:“你厉害,我不知道你给我奶奶灌了什么汤,但李家的财产,你一分都别想拿到!!别以为之前认识我爷爷,就可以上来分一杯羹。”

他急步走去丧队旁安排事情。

房屋外,王夫人站在一旁,手里拿着白帕掩面。

曹春生看了看,便叫着孙锦走到王夫人面前,拱手道:“夫人,如今李大人的丧事安排妥当,如今您孙子也领着人过来,我就先带着孙锦回去。”

说罢,他扭头就走。

“哎!”

王夫人蓦的拉着曹春生的手腕,将一张票据塞入他手中,她看着一旁冷眼的李纯合,叹气道:“春生,你以前是武馆馆主,这些票据是五十枚三纹铜子,望你寻些武艺人来帮帮忙,若是有剩余,就当给你的报酬了。”

“王夫人,我也可.....”

忽地,曹春生看着能轻易握住他手腕的王夫人,暗自叹了口气:“夫人放心,五千枚五纹铜子,足够买十几个卖命的家伙了,那邪魔再可怕,也没有没钱可怕。”

“麻烦春生了。”

“没事。”

曹春生领着孙锦小步离去。

一路走去,昔日繁荣的李家宅屋中,如今只剩下暗淡的墙壁和凋零的花园。以往的绿树成荫、鲜花盛开的景象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树叶发黄,鲜花枯萎。庭院内的房间里,曾经往来的仆人早已消失,只有寂寞和冷清。

李府外,曹春生蓦的回头。

他似乎看见了成群的人抓着各样的礼物在李府前等候,各色的马匹聚集门外,喧哗声、恭贺声源源不断。

“掌柜的,如今的李家完了呀。”

“不,没完。”

————

次日,晨。

“掌柜的,您不会真的要去帮忙吧?李家虽然对您有知遇之恩,但我看王夫人拿了五千枚铜子啊!能付出这么多的钱财,所求之事绝对不简单.....”

“废什么话。”

酒楼内,他俩坐在二楼的包间里。

曹春生抿了口米酒,入喉爽滑、口感甜蜜。酒虽是好酒,但一旁的孙锦在那儿涛涛不绝,都是在劝诫曹春生莫要踏浑水,如今要以身体为重。

劝诫声绕过耳朵,直往他脑子涌去。

如同老母亲的念叨。

有些烦了。

“行了!行了!”

“我自己又不会亲自去,你等会拿张纸书写个招募令贴在酒楼门口,只招那些敢卖命的武师,一个人,五百枚五纹铜子!只要十个。对了,把这招募令挂在王夫人名下,我家小门小户,可经不起县里的盘查。”

“还有,林御海那儿你也给我送个口信,说我要邀他来一趟。”

曹春生放下酒杯,将手中攥住的钱票扔了过去。

“行,掌柜的。”

孙锦接过钱票,又将桌上的饭食收拾干净,他见曹春生还在饮酒,便又道了一句:“掌柜的,您....”

“哎!”

“端走!端走!”

曹春生蓦的起身,却是一点也不想在这儿呆着。刚走一会儿,他又回过头道:“县里的布庄,如今还是周静,周婶子开着吗?”

“是的。”

“那就行。”

酒楼下。

嘈杂声混杂着酒香一股脑的扑在曹春生脸上,本就被强行断下的酒虫,如今更是在肚中到处蠕动,拼了命的想钻入心中,来以此控制四肢。

不得已,他脚步加快了些。

.........

梅花县是卫阳府城唯一的临河县城,航运发达,大大小小的商铺在这片土地扎根,店铺一多,人就显得有些鱼龙混杂。隔壁的柳芳县来这儿倒卖商品,卫阳府城的小商贩坐着马车行路至此,待晚上时在船口等候归来的渔船,采买完货物后又坐船顺流而下,直达府城,只为了图那点新鲜鱼的差价。

若是遇到个大风浪,鱼一旦死去,数天的功夫就白忙活了。

这其中,北山坊便是县里商铺扎根的地方。

曹春生漫游在北山坊。

扫眼望去。

两边的茶馆、旅店、酒楼、斗鸡窟等应接不暇,明亮的红灯笼高挂房檐,每走过几个巷口,就有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细声亲语,手中红帕不断挥动,即便是离了两三人的距离,曹春生依旧能闻到独鸳花的香气。

“上等的三色斗鸡!五百枚五纹铜子!”

“十月十六!开家公子要举办一场斗鸡大赛!第一的斗鸡赏赐黄羽鸡袍一件!钱三千枚五纹铜子!场地有限!如今可以参与报名了!”

斗鸡窟的广告吆喝不断。

曹春生走在街上,目光不由得往那撇了一眼。

高大的青斗鸡石像立在街道中央,左右各有三四个身着青黑鸡毛袍的妙龄少女,黑直的长发,姣好的面容,衣着暴露,硕大的鸡毛袍被裁剪成两份,分别遮住胸口、屁股。头顶上还插着一根三尺长的鸡尾羽。

斗鸡,仙朝上层人物盛行的玩乐。

朝中有法令,任何人不得擅自杀害他人,一切事情均以朝中法令为准。为此,一些寻求血腥刺激的公子哥便将目光盯到了好斗的鸡上,不出三年时间,斗鸡便流传朝中内外。

即便是梅花县这般偏僻小地,也依旧有三四座鸡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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