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身负使命下凡,太上老君大概没有在我的身命里安排红鸾、天喜二星。他期盼我早日完成使命,回归天庭,不与人间有过多瓜葛牵系罢!”

师徒俩慢慢走到紫霞宫晚风殿外,立在庭前。

庭院里,山风习习,穿堂而过。外面刚刚下过一场小雨,庭户无人,檐下一滩积水,倒映着一枝苍老虬劲的青松。

子虚带着几分羞怯道:“师父,云鹿师妹还小。子虚喜欢她,愿意等她长大!”

“与其等她长大,不如等你们的红鸾星和天喜星发动相逢。如果他们迟迟不动,你们所有付出的感情,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而已!”

“我们……”子虚语噎,怏怏地垂下脑袋。

见他有些失落,叶法善天师故意转移了话题。“离开洛阳快一年了,不知师叔祖在那里过得好不好。”

“我们离开后,吾皇更加崇佛,翻译《华严经》,立弥勒菩萨大像,天下又掀起了一轮信仰佛教的高潮。”

“洛阳佛光普照,师叔祖在玄元庙里,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师父,他明明可以回到江南,为什么非要坚持在洛阳?”

“人各有志,我们不能勉强。”

“听说,那薛怀义倒是爽快,一把火烧了万象神宫和通天浮屠,触犯了吾皇的逆鳞,终被处死。两宫旧址上,正在重建新的明堂和天堂。”

“万象神宫和通天浮屠建成仅仅七年,就化为一片锦灰堆,实在有些可惜!”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于四月建成。据洛阳回来的百姓说,那天枢立在端门外,非常雄伟高大。要是我们还在那里,就能一饱眼福了!”

“大周万国颂德天枢,光听名字,就可知道它是武氏家族得天下的纪功柱,也是大周王朝天下中枢的象征!”

太初宫外,一柱擎天,金彩荧煌,光侔日月。

天枢柱身呈八棱形,高一百零五尺,直径十二尺,每面宽五尺。

女皇亲书赐名“大周万国颂德天枢”,以梵文中的符号“卍” 定音为万,代替“万”字;以大周新字“圀”取代原来的“国”字。

柱身上,萦绕着一条巨大的铜制蟠龙,张牙舞爪,腾云而起,托着一只直径达三丈的腾云承露铜盘,盘中有四个一丈多高的龙人,立捧着火珠。

四周铭刻着女皇的圣德事迹和黜唐立周的功业,讴歌她德配天地,感化人心,始终像北辰一样,处在至高无上的位置。

天枢底下是一座铁山,周边长一百七十尺。上有两只铜麒麟,与顶部大火珠一起,构成“麒麟拜火”的图腾。

这正是祆教所宣扬的“圣王出、天下平”的景象。

铁山四周,有数只威猛雄壮的狮子,或嘶吼,或奔跃,象征女皇统制四夷、华夷共主的身份。

子虚道:“等到新的明堂、天堂建成,云汉之畔,北斗七星阵就可完美组成。天阙、天街、天桥、天枢、天门、天宫、天堂,七星闪曜,运于中央,临制八方。洛阳,成了万国朝拜的圣地!”

叶法善天师轻声道:“今年,吾皇定的年号是什么?”

“九月,吾皇于洛阳南郊合祭天地,加尊号“天册金轮大圣皇帝”,改元天册万岁;腊月,登嵩山,封神岳,改元万岁登封。她最爱改年号,一年改两三回是常有的事!”

“今年十月,阿史那默啜请降大周,吾皇非常高兴,册授他为左卫大将军、归国公,所以合祭天地、嵩山祭拜,大改年号。”

“这些年号,都是大臣阿谀奉承所取。吾皇大搞个人崇拜之风,愈来愈甚了!”

叶法善天师暗中算了一卦。

“今日是黄道吉日,万事皆宜。子虚,你去召集清溪观道士,将七星铸剑炉和丹井收拾干净了,我们开始淬炼圣剑!”

“我们也去!”澄怀和云鹿一起踏进紫霞宫大门。

云鹿在清溪观睡了三天三夜,又服用了东王公的太和垂露丹,容光焕发、神采飞扬,好像不让她去,就要将混元峰踏平似的。

子虚迎上去,正要说话。

澄怀拍拍他的肩膀,道:“架七星铸剑炉,就交给子虚和石清师弟了。我和云鹿负责引溪水至丹井,大约一个时辰,师父就可开工了!”

子虚脸色愀然一黯,心中很是不满。

但师兄的命令,不敢违逆。

叫上石清和其他道士,一起走到半山腰,大家揎拳捋袖,热火朝天地干起来。

丹井边的溪沟多年不维护,落叶堆积淤塞,溪水基本已经枯竭。

澄怀引锄,将落叶污垢除尽,一股清冽的溪水突然喷涌而出,溅了云鹿一身。

“师兄,你怎可欺负人!”云鹿嗔道。

她蹲下身来,双手掬水,哗哗地朝着澄怀泼去。澄怀不甘示弱,立刻将水泼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乐此不彼。

子虚和石清正趔趔趄趄,艰难地将七星铸剑炉抬到丹井边上。

一抬头,看见他们正在相互泼水取乐,子虚气得“当”地一声,撒手扔了七星铸剑炉,炉足擦到石清的脚背,疼得他嗷嗷直叫。

“师兄,我是无辜的。你一肚子的气,可不能往我身上撒啊!”石清呲牙咧嘴道。

子虚脸色铁青,坐在路边一言不发。

在石清眼里,云鹿和子虚才是一对璧人。可是,他弄不明白,云鹿为什么疏远子虚,开始和澄怀打成一片了。

看着他们俩相互嬉闹着,石清摇了摇头,一边揉着自己的脚背,一边自言自语道:“哎,你们仨啊,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忍着巨痛,唤了几个小道过来,将七星铸剑炉抬走了。

一切准备就绪。

叶法善天师沐浴更衣,焚香静心,手持太乙混元剑,来到七星铸剑炉前,口念青冥咒,步斗踏罡,祭出西王母和东王公御赐的净瓶。

混沌之中,一道圣光闪过,华光直上云霄,方圆几百里云蒸霞蔚,光耀天地,犹如盘古开天辟地一般壮烈。

净瓶交错,两滴明光粼粼的圣水,在万丈霞光中,阴阳相互交糅,合成一滴璀璨夺目的水珠。

叶法善天师飞昇跳上半空,落在混元峰四角岩上,闭目交跏,伸手将水珠收在掌心,反手指向丹井,一股清冽的五龙真水,汩汩流入丹井之中。

那把剑坯被重新投入七星炉里煅烧。

时隔多年,混元峰上又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炼打之声。

两个月来,叶法善天师饿食林间野果,渴饮山间泉流,累了就在铸剑房里和衣小憩,昼夜守着炉子,片刻不离。

经过七七四十九道淬火,七七四十九道淬砺,剑坯汲取了圣水精华,凡胎浊气逐渐疲衰,而光芒与日俱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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