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眉头又皱,“食不言,寝不语!你母亲身体不太好,小夕陪她用饭。”
林楚凡一听,嘴里的饭都不香了,“啥?母亲又病了?可有看过大夫?
怪不得,这几日不见她来看我。等我吃完饭,就去请安。
对了!老头子,你还没说怎么发现我装的?这次你都没进屋。”
林凯轻蔑一笑,“请安就不必了,你去只会吵闹,惹你母亲心焦。
用过饭,去看冰熊吧,它是你的灵媒。你素爱装病躲懒,它是不是装的就不知道了。
善待它,多培养感情,等它长大可辅你修行。”
林楚凡不以为意,嘟囔着,“什么鬼灵媒!真有那么好,怎不见大哥、二哥弄这劳什子?痛死个人!”
林凯面露尴尬,幸而少年闷头猛吃,并未得见。
林凯停了碗筷,手拈胡须,缓缓说道:“你两位兄长,早过了唤灵最佳年纪。况且,他们有自保之能。唯有你……”
话到半途,突然收声。
林楚凡沉迷用饭,不知听了没有。
饭后,晃晃悠悠回到自己小屋。
仍还在纠结请安之事,思虑再三,决定听老头子的。
继而想起老头子嘱咐的另一件事儿来,连忙吩咐,“火苗,一会儿用过午饭,找人把那破熊抬来。害得我又疼又热,看我怎么整治它。”
侍女吓了一跳,“少爷,那可是冰熊!虽是幼崽,却也挺凶。可别惹恼了它。”
林楚凡满脸不服气,“听说它没醒,比我还能睡,怕什么?不是说灵契结成么,都是自己人,额……自己熊,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他歪在卧榻,等得快要睡着时,终于来了两人,抬着一个绷带缠绕的大粽子。
火苗不放心,饭没吃就去传话,又一路跟着过来。反复叮嘱两个家丁,不要擅离,一定保护少爷安全云云。
林楚凡看着眼前的绷带,深感一言难尽,“这是什么鬼东西?不是说我契的极地冰熊。怎么抬来一堆极地绷带?”
火苗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年轻家丁也有笑意,刚要放声,被年长的一眼瞪了回去。
年长者沉稳答道,“少爷,这就是那冰熊幼崽。结契当天被雷劈,浑身焦黑。医者说需要包扎,就这么弄了。”
楚凡闻言,慢慢凑到跟前,伸手拉扯一圈圈的绷带。
边扯边说,“那快解开。让我看看雷劈的熊崽长啥样。这几天都这么睡的?没起来吃点肉?”
少顷,一只黑不溜秋的熊崽,躺在层叠绷带上。
林楚凡一见颜色,胖脸一苦,“都说极地冰熊是冰雪得宠儿,如冰雪一般洁白。这位兄弟怎如此黑?”
伸出手来,左捅一下,右按一把。
火苗跟在身后,满眼好奇,又提心吊胆。
林楚凡捅咕一会儿,方觉手掌漆黑。
后知后觉,这黑色并非天生。他全然忘却,结契当天见过的。
火苗遵从少爷吩咐,指挥家丁将黑熊抬到雪地里打滚,权当洗毛。
结果,非但没洗掉黑色,反而黏染许多冰雪,半冻半化,一塌糊涂。
冰熊愣是没有醒来的意思。
林楚凡无奈,搜肠刮肚得到一个法子,给它洗个热水澡。
几人手忙脚乱地将熊崽放入浴桶,就地取材,挪用院里雪堆。
桶下点火烧柴,雪慢慢融化,水渐渐升温。
几人围着浴桶,纷纷伸手揉搓。顿觉手感不错,肉乎乎的。
不觉换了三次雪水。
终于洗掉焦黑残渣,露出参差不齐的熊毛,夹杂着多处粉嫩熊皮。
火苗洗熊上瘾,劝道,“少爷,还有熊头没洗。按下去给它洗洗呀?”
林楚凡听闻,心里打鼓,“它还没醒,按下去洗,万一淹死咋整?我岂非白受罪了。先泡着,过会儿捞出来擦干净。”
他自顾说着,眼睛盯着一只前爪,手捏掌心肉垫。心想,这就是熊掌?何处值得一吃?
忽觉有人拉扯自己,抬手摆了一下,“别闹,看熊掌呢。”
火苗颤抖中略带兴奋的小声音传来,“少,少爷。它,熊,好像醒了!”
林楚凡抬头,四目相对,愣在当场。
『我是谁?这是哪?你们干什么?』
一声呜咽响起,打破短暂宁静。
蓝白条傻眼!
继提问声音诡异之后,他发现了另一个问题。
『这四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围着我看什么?热水是咋回事?大型洗澡直播活动?一人沐浴,四人围观?』
忍不住伸手,扭腰,抬腿,低头。
『我的天!什么情况?』
张嘴迸出一声吼叫,这才意识到,先前提问时那声呜咽声是怎么来的。
吓得它不敢说话,『心里想想就算了,不要说出来。看破不说破……』
冰熊一声吼,四人皆退后。
众人神情专注,盯着冰熊幼崽。
此时此刻,蓝白条内心是崩溃的,或者说,冰熊内心是崩溃的。
『难道我在做梦?梦到自己做梦被雷劈?梦到自己被雷劈晕,醒来变熊?如果再醒一次,是不是能回到现实世界?一定可以!』
它抬手捏自己的脸。变成抬起爪子握住自己长嘴巴。
『全是骨头,换个地儿。』
它又在肉乎乎的肚子上捏了一把,竟然有点儿疼。
换个地儿,再捏一把,疼。
再换,再捏,再疼。
换,捏,疼……
冰熊抬爪,挠头。
『不是梦?难道我已经醒了?是我想多了,没那么复杂。只是梦到自己被雷劈,然后疼醒。如此说来,我本是熊。可是为什么说服不了自己相信我本是熊?』
林楚凡已缓过劲儿来。
忙招呼道,“再加点儿柴,把水烧热。这次它自己洗,肯定更舒服。”
他缓慢靠近,眼盯熊崽,嘴里嘟囔,“宝宝乖,听说你是今年出生的熊崽。我已经十好几岁了。以后,我是你大哥,你是我熊弟。
他们说咱俩缔结灵契。你是我灵媒,我是你契主。咱们兄弟,今后一起生活,一起修炼……”
后面的话,冰熊完全听不进去。
听闻加柴烧热水,感觉不像好事。探出头去,看一眼桶外世界。
只见木桶之下一灶台,烧得红红火火。
难怪,水越来越热。
『说好拿我当兄弟,反手烧水煮我?』
熊宝扒着浴桶边沿,一跃而出,瞬间感觉『好冷。』
浑身湿哒哒的难受,分外灵性地甩毛。一如淋雨的猫狗,甩得水花翻飞。
仍觉不过瘾,四处寻找东西擦拭。跳上床榻,钻进被窝不出来。前后左右,翻身打滚,终于擦干水渍。
冰熊围着被子,冷眼旁观四个大呼小叫的人形生物,内心依然犹豫。
『我究竟是熊,还是做梦的人?之前蓝白条衣服,树下躲雨,天雷滚滚,都是假的么?』
『若是假的,为何风雨雷火与疼痛那么真切?若是真的,从没想过做熊呢?』
火苗在一边欢欣鼓舞地问道,“少爷,你看熊宝,头发不整齐,我们给它剃个毛?”
林楚凡顿觉汗毛乍起,“别,天气这么冷,剃光头容易染风寒。”
熊宝:『我想静静。』
屋内响起无奈的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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