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凯恍若重新认识他这个儿子。

他冷笑道,“巧了。他泄露的,正是城主府三少爷的行踪,引歹人劫掠。供认不讳,畏罪自杀。”

林楚凡愣愣地看着他的父亲,被他称为老头子,实则并不衰老的中年男人。

他的心绪无法平静。

接连遇险,除了首次,临时起意,出城所致。

第二次,明显是老头子故意放出去的。

这第三次,未必没有这种可能。

如今却将师父,判为罪犯。真是讽刺。

林楚凡追问,“有卷宗么?包括验尸结果。我要看。”

熊宝似乎明白了什么。『若是有意为之,恐怕早已处理干净。』

林凯摆手,“今日已晚。明天吩咐下去,会有人给你送来。”

西院,楚氏的楼上。

无梦梳洗一番,提剑到此。

楚氏备了茶水点心,感谢道,“楚凡平安回来,多亏师妹一路照拂,师姐铭记在心。定会劝说林凯,竭力促成和谈事宜。”

楚氏斟茶,端给无梦。她总是知道,别人想要什么。

无梦接过,轻嘬一口,“师姐言重了。此次北行,多亏有楚凡帮手,否则小妹凶多吉少。说起来,我还要谢他才是。”

她吃着点心,恍若刚想起某事,“倒是另一件,小妹略感不妥,很是晦涩难明。”

楚氏被勾起好奇心,“师妹有话,不妨直说。”

无梦玩心大起,“带走楚凡的人,被我遇着。南下途中,恰逢他们北上。是一个,师姐想不到的人。应该想不到吧,要不你猜猜?”

她吃着糕点,喝着茶,看着楚氏,猜谜语。

楚氏手捂额头,眼神飘忽,“都是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快说与我听。我已十年足不出府,哪有什么认识的人?”

无梦吃饱,捧起茶杯,滋滋喝水,“寒鲤叶霜。”

楚氏吃了一惊,“竟是此人!那你们这次,真是凶险。只是,她此行何意?当年,与她些许恩怨,早已了结。况且,我已脱离雪域十余年。”

无梦回忆着,“据她说,是有位大人物,想见楚凡,不知真假。最开始,从封千里的事情介入的。”

楚氏似乎更了解叶霜,评道,“叶霜其人,对雪域实无忠心。当年与她不睦,也是因此而起。其言,不可尽信。”

无梦不再纠缠,转而言道,“楚凡听闻周成已死,憋着一口气。”

楚氏叹息,“随他去吧。我问过林凯,他说不知。”

楚夕听说哥哥回来,带着火苗,打着灯笼,一路冲到北院。

楚凡正洗澡,熊宝站地上甩水。

楚夕冲进屋,抱住熊宝不松手,嗷嗷哭了许久,才被火苗劝开。

熊宝忙安慰几句。

林楚凡换上新衣,气不打一处来,“我是你哥,还是熊宝是你哥?你个没良心的。”

他猛坐到桌边,大口猛吃起来。茹毛饮血,不堪回首。

深夜,楚夕耍赖不走,非要住在楚凡这边。

若是从前,林楚凡不会由她任性。十几岁的姑娘了。

今天,他和老头子大吵一架,心绪难平,索性胡闹。让火苗准备厚实被褥,陪楚夕睡在外屋。

这回轮到楚夕摇头,她要和熊宝睡。

小姑娘的心思也难猜。火苗以为她想陪哥哥,羞于启齿。

楚凡觉得,一段时间不见,这丫头,脑子进了水。

熊宝隐约猜到,难得有个能说知心话,不担心泄密的朋友,自当珍惜。

林楚凡索性不管,“随便你们。快点睡,明天我要查个案。我要报仇!”

次日辰时,楚凡捧着箱子,来到凉亭。先把匕首分给楚夕和火苗,又抽出两张金票,一人分了一百。

言说不义之财,见者有份。

楚夕也是第一次见,觉得新奇有趣。

火苗却是吓了一跳。她当初进府时,才值几十个银币,已然烧了高香。

如今这一张纸,可买上百个她,安能不怕?

楚夕接过,说帮火苗存着,这是以后的嫁妆。

楚凡回以白眼。

无梦姗姗来迟,面色稍显苍白。

楚凡将箱子奉上,无梦坚持一人一半。最终,抬出江湖规矩。

林楚凡没奈何,拿出一千的三张,又抓一把金币,分给师叔。剩下的零碎,递给火苗收好。

这次火苗敢了。只要不是给她的,多少钱都敢接。

无梦考校两女剑法,指点一番。

至于楚凡,这些日子相伴同行,修行疑难,遇到的已问过。

连带着,熊宝获益匪浅。它听着热闹,很多不适合熊身,适当借鉴。

以楚凡此时的修为,只需熟练结印,凝练灵力,厚积薄发,便可进益。

林楚凡认真改练了正确印法。

只是他凝出的冰箭,只能说是根冰棍。前无尖,后无翼,是个冰冻的棍子。

楚夕看着发笑,直言这么练下去,总有一天,变成兵刃。

楚凡这才想起,被叶霜掳走,破冰棍还在车上。

午后,周成‘畏罪自杀’的卷宗送来了。

楚凡反复看了三次,通篇废话。唯一的证据,竟然是破冰棍。

说是,在周成营帐里找到,当时他已畏罪自杀,留下签字画押的口供一份。

再看验尸的,全身只一处致命伤,一寸宽的剑伤,当胸而过。

最离谱的是,畏罪自杀,竟找不到所用兵器。

结案的人,角度刁钻,写着凝冰化剑,人死后,冰剑融水。

北院的假山,全碎了。

林楚凡拎着破冰棍,打一套棍法,看着手里这根证物,楚凡欲哭无泪。

看似一切合情合理,却又漏洞百出。

他拎着破冰棍,来到书房,“师父的命案,是你结的?”

林凯头也不抬,“拎着根破棍子,到处乱晃,成何体统?案件由府尹审理,卷宗我已看过,并无不妥。推测合理,十分详实。”

林楚凡气笑了,“泄露消息的人,回到案发地,特意捡走受害人的随身武器,藏回自己住处。这合理?”

林凯仍不抬头,自顾翻一卷书,手捻着胡子。

林楚凡怒气上涌,语气尽量平淡,“还有畏罪自杀那页,用的兵器竟是凝冰成刃。师父竟有此绝技,在那新兵营做偏将,确实屈才!难怪泄露你儿子行踪。”

他笑着摇头,“我能申诉翻案,平反么?”

林凯看冷道,“此事已盖棺定论,不可儿戏。”

林楚凡拎着棍子出来。

他想起盖棺定论一句,打听师父埋骨之地,乘坐马车,出府去了。

守门家丁见三少脸色不善,没敢阻拦。楚夕非要跟着。

众人出了城东门,走了一个半时辰,来到一处乱葬岗。

他们散开,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斜坡底下,见到新鲜的泥土印记。

一个小坟包,一根圆木,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周成之墓’。

地上还有残留的香灰,纸灰还是热的,祭拜的人应该没走远。

林楚凡让小厮,陪同火苗与楚夕留下。他和熊宝循着地上足迹,追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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