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凡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若按原计划进行,这些奴隶或死于守城,或死于光复碎冰城的战争。即使活下来,可能还是奴隶。
现在,终是有一条看似光明的前途,供他们选择。
或许,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成功存活。
林楚凡所求,不过是个心安理得。
发放军饷时,倒是让他心疼了一把。
倒不是舍不得分钱。
这些人拼死拼活,十死无生的守了一月有余。算上平分的抚恤金,每人才领到一金多一点儿。
他再想起上次,抛出两千金币悬赏暗影楼,深觉后悔。钱给多了。难怪还有余钱雇佣尹风。
碎冰城开始休养生息。
敌军已退。城墙虽被打得千疮百孔,幸而还没倒。城内一片萧条,早晚有炊烟升起的人家,勉强有十之三四。
众人庆幸,与那些罹难者相比,他们至少活下来。
破城之后第五日,王命到了。如同精确计算过一样。
接替戍边的军队,随之而来的。
据说隶属兵部嫡系,最新改编的一个什么北的番号。林楚凡不感兴趣,没仔细听。
倒是炎王的圣旨有点儿意思,刚听说时,还以为派鬼差来抓人的。
负责宣读的内侍,裹着厚厚的特制棉服,面料闪着光泽,边缘还有皮毛点缀。
他手里捧着一个金色的盒子。
城主府正厅,林凯好不容易把家里人都聚集在一起,算上家丁侍女,有三十来个。
一群人跪地听宣,也算稀奇。
林楚凡不耐地半跪半坐。他身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几处特别深的,偶尔还会裂开。
熊宝第一次感受到,非人的好处。不用像他们一样,跪听人话。
它两只黑眼珠扫了一圈,意外发现,楚氏不在。且她那院的仆人,一个都没来。
『竟如此任性,国主的面子都不给。』
嘟嘟囔囔,一顿宣读,大多数都听不懂。
大概是说,嘉奖守城有功。军队几经征战,余者寥寥,大将军封号有名无实。改封了个‘百战伯’的爵位。卸任城主,调回王城候补。
终于读完,大伙起身。林凯急忙拉着内侍进书房,攀些交情。
楚夕最近不爱到北院去,说是帮母亲收拾行囊。都五天了,也不知有多少东西。
楚凡拄着棍子回去,继续养伤。
现在的北院,专门围起一个栅栏,存放尸体。
熊宝的外伤,迟迟不见痊愈,楚凡怕它半夜梦游,伤了府里的人。因此存些血肉。
它是有过前科的。还是个修火灵力的倒霉鬼。
无梦自抱着尹风离去,再也没有出现过。
楚凡领着林飞和熊宝,走在寒冷的风中。他有些怀念,师叔只是师叔的日子。
想问什么都可以,修灵也觉得有趣。他曾梦想修为有成,出去炫耀。
如今,大有物是人非之感。
经过尹风一战,他对灵力有了新的认识,引发很多新奇的想法。奈何修为不够,急需一个高境界,有经验的人,帮忙验证。
尹风之死,他们和无梦的关系,即使不反目成仇,也回不到从前。
楚凡忽然停下脚步,命林飞耍一套梦语剑法。
他一会儿看剑法,一会儿看棍法。林飞有些生气了。
碎冰城北,约百里。
一处山坡,树林深处。
一道雪白身影,立在小土堆前,低头看着平滑的方砖石块。
石头平整无字迹,右下角,刻着一只蝉。
白影矗立良久。直到,身后一棵树上的雪,微微震落。
白影转身跃起,拔剑出鞘,斜上刺出。
噗的一声。
一柄漆黑如墨的剑,透过一只肩膀,钉在树干上。鲜血顺着剑柄滴答落地,染红一团白雪。
钉在树干的人开口求饶,“大人饶命!小的为巡察使大人传信。”
白影带着面纱,仅露出小眼睛,盯着对方问,“你走的太近了。可有信物?书信在何处?”
那人从怀里掏出一根蜡封竹筒,“有密信一封。另,巡察使接到信后,即刻北还。”
白影接过竹筒,“多谢你了。”
她抽剑下坠,被钉的人也随着落下。
半空中,白影随意挽了个剑花。漆黑的剑锋,忽然延长尺许,刚好切过那人喉咙。
扑通一声!
地上多一具尸体,大片红雪。
白影嘀咕,“你走的太近了。”
她告别土堆石块,一路向北。
城主府,书房。
林凯坐在上首,一如既往,捻动胡须。下方站着楚凡,地上趴着熊宝,门外等着林飞。
父子两个谁也不开口。不知是谁想见谁。
直到林楚凡打了个哈欠,挨着熊宝坐到地上,林凯终于开了口,“那些奴隶,你处理的不好,妇人之仁!按计划,他们不该活着离开。这里的事,不能泄露。”
林楚凡懒得再站,抱着熊宝半躺着,懒洋洋的,“有什么可泄露的。所谓的和谈秘约,搞得人尽皆知。如今想要的结果都已达到。
还有什么不能泄露的?
是故意断了军粮?还是两国密谋互相消耗军队?都不重要,反正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
林凯无意纠缠,话题一转,“放过奴隶也就罢了,为何又杀府尹?以为我不知,两任府尹为你所杀!”
林楚凡头也不抬,“一把年纪了,说话要讲证据的。府尹大人根本是为国捐躯。他守城战中身先士卒,被俘虏后坚守本心,这才殉国。”
他眯着眼睛,感受着熊宝呼吸之间吐纳的灵力。这么充沛的,以后是不是该抱着它修炼?
林凯气得拍桌,“你连我都瞒不过,以为能瞒过别人?回到王城,虽不必冲锋陷阵,但情势更加诡谲。你若如此莽撞,早晚惹出大祸!”
林楚凡不以为意,“我没想瞒着谁。只要没证据,死人的名声好听些,不就行了。此战大捷,下一步是和谈。谁会蠢到,揪着一个府尹不放,那才是活得不耐烦。”
他抱着熊宝,都快要笑出声来。难道这才是灵媒辅助契主修炼的正确方法?
林凯无奈,“以前,你虽贪玩躲懒,文不成武不就,但至少守规矩。怎么北地一行,你变成这样?”
林楚凡瞬间来了精神,“怎么?您就对我被抓到北地的事情,一点儿都不惊讶,也不好奇?
其实,大哥早教过。我只觉得好玩,那时当故事听。还梦想着再长大些,上街欺男霸女,过纨绔的瘾。毕竟我爹是城主,这碎冰城还有谁敢管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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