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守宫门的侍卫看到要出宫的宇文星,纷纷行礼,而宇文星也是略微点头回应,耸了耸肩继续往外走。
“今日的三皇子是不是格外……儒雅?”
侍卫们口中格外儒雅的『宇文星』,内心早就乱的跟打鼓一样,长衫下的两条腿微微发抖,每一步踩下去都怕别着脚。
“该死,太久没扮成三哥了,怎么还有点紧张。”扮成宇文星的宇文心,后背僵硬,在侍卫的目光中,故作沉稳缓步行进。
直到出了侍卫的视线范围,宇文心撒开腿就跑,目的地镇南王府。
“雍伯伯,雍子宸怎么样了?”宇文心一路跑进王府,迎面正遇到雍怀广。
几日不见,雍怀广仿佛老了好几岁,两鬓间突生了几丝白发,面容憔悴,神情颓唐,衣衫有些散乱未及打理。
雍怀广手里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正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撒出去半点。
“心儿?”雍怀广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雍子宸。我三哥说他……”宇文心看到镇南王这副模样,心下更沉了几分。
“…你跟我来吧。”雍怀广眼睑一垂,掩去通红的眼眸。
宇文心在来的路上脑子里想了很多,但是她从来没想过,推开门的一瞬间,会是这样一幕。
满地破碎的瓷片远远堆在一个角落,家具都倾倒残缺没有腿,循着一声声疯狂的嘶吼,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容的人,被两条从墙上连出来的锁链锁住了。墙上被好几层厚厚的棉被覆盖着,上面的锦缎被撕裂开多道不同方向的口子露出棉絮,棉絮中还零星点点带着红色。
被锁住的人浑身上下衣服破烂,带着各种污迹和遮掩不住的血迹。双手被镣铐锁住,手腕处满是结了痂又裂开的血迹,他却仿佛不知道疼痛一般,还在拼命挣扎,只是想要往外跑。
“啊啊啊啊!”凄厉痛苦的叫声,声线都完全嘶哑了,听不出曾经雍子宸清朗阳光的样子。
“雍子宸……”宇文心满眼不可思议,眼中无法自控地浮上一层水雾,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雍伯伯,你为什么要帮着他……呜……这该多疼啊,你放开他!”宇文心泪水不断涌出,要上前解开雍子宸身上的铁链。
雍怀广一把拉住宇文心,低着头沉默不语,只是一次一次地摇着头。
“雍伯伯,他是你儿子的啊!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低头看不清面容的雍怀广,紧皱眉头,双唇和脸颊止不住的颤抖,喉咙里哽咽了好几下,才终于发出声音:“我也不想……可是不锁住他,他会拼命跑出去,找刀子…找各种利器,甚至是椅子腿,要捅自己……哪怕锁着他,他都会去撞墙,他发了疯一样要寻死……”
“寻死?雍子宸为什么会这样?”宇文心终于明白为什么满屋子破碎的瓷片家具,却都刚好在雍子宸触不到的位置。棉絮里点点的红色,应该都是雍子宸的血,他试图撕破棉被找一面冰冷坚硬的石墙……
“不知道。他被送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被拷打的伤痕。大夫反复检查了,这些伤痕虽然严重,却不致命。他这样……怕是受了重大的刺激。”
镇南王小心翼翼吹凉了手中的汤药,示意几个仆人上前按住发狂雍子宸。
撩开他散落打结的头发,雍怀广拿起勺子:“子宸,喝药了。”
被按住的雍子宸头还在拼命转动,雍怀广的药只有部分进了他嘴里,剩下的在挣扎间撒了雍怀广自己一身。
雍怀广毫不在意,伸手给雍子宸擦去脸上的药汁,再次舀起一勺汤药小心吹凉。
宇文心被这一幕刺痛了双眼,她从小在宫中,受万千宠爱长大,宇文启和元青雪给她的爱就好似春日阳光般明媚温暖。
而镇南王和雍子宸,这一幕或许并不是那么让人舒适,却如同寒冬冰封中唯一透出的一丝光芒,即使不够滚烫,却让人心炽热。
“心儿,雍伯伯让人给你准备点茶点吧。”喂完了药,雍怀广转身,才意识到宇文心来了许久了,自己一直没招呼。
“不用了,雍伯伯,我只是想来看看雍子宸。”宇文心耸了耸鼻子,抹去眼角的泪痕。“雍伯伯,我…能留下来照顾他吗?”
雍怀广有些怔住:“心儿,我担心…你会害怕。他现在这样,已经算是稳定的了,万一有其他特殊情况……雍伯伯不想你出事。”
“我会当心的。”宇文心神情很坚定。雍子宸这模样,她的确有点害怕,却仍然想留下。
“那,我等会让江衡在门外守着,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就叫他。”镇南王也有私心,或许宇文心的照顾对雍子宸的心病有帮助。
宇文心点点头,送走了镇南王,她看了看杂乱的房间,拖过来一块桌板,直接雍子宸身边坐下。
这应该是他们相处的最安静的一次,没有鸡飞狗跳,没有你追我赶,没有针锋相对,只有宇文心轻的听不见的声音。
“雍子宸……”
瀮国都城最大的酒楼,二楼雅间,一桌子精致的菜,每一道都能抵得上一个普通人家几年的花销。坐着的宾客却对这满桌的菜肴毫不动心,举着酒杯殷勤地轮番敬着坐在主位衣着华丽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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