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县,这事现在你怎么说?”霍老头把霍兰儿扯回身边站好,这事儿还是得让白知县给个交代。
“霍老,这个事是我管教无方,我儿子对不起霍姑娘,这个事......”白知县看了一眼白夫人,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怎么就是我女婿对不起人家了?说对不起的话,那是不是先对不起我女儿?白家对得起我从家吗?给个交代不是先给我吗?”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怒拍桌子,从思瑞衣带随风翻飞,眼神中带着不同以往救人的和善以及怼人的逗逼,凌厉中带着渗人的威胁。
好大的雨,砸在脸上睁不开眼,街道两边的摊贩都在冒雨收拾着,没带伞的行人们纷纷举起袖子遮挡在头上,快速穿行着赶回家。屋檐下稀稀落落站着避雨的人,小孩子玩水坑的笑闹声。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快进着,在黑白的视线中,还是没看到那一抹亮色。
白小翊,你在哪里?
从琪感觉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滑落,像是连成一线的眼泪,心里说不出的慌乱,到底去哪里了。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水坑,被跑过的行人撞了一个转身,跌坐在雨里。
看着水坑自己的脸,被滴落的雨滴模糊了整个轮廓,从琪深吸一口气,爬起来继续冒雨往前走。
桥头,白翊看着湖面模糊不清的倒影,雨水糊住了自己的视线。
那天,在家跟爹吵了一架跑出来,遇到一个邋遢的老头,坐在桥头脱了鞋,把脏兮兮的臭脚往河里晃荡,顶着河边浣衣妇女的叫骂声,老头不以为意砸吧着烟袋,呲着一嘴黄牙。
那会的自己还是一个小男孩,却又坚强的想强忍着不哭出声,抽抽搭搭站在桥头树下踹着树根。
“小娃,你哭的真墨迹,要哭就哭大声点,这声跟蚊子似的,忒烦人。”霍老头是一个说话挺招人烦的家伙,就跟他的行为一样,但是那会的白翊可能就是需要一个人刺激一下,让他能发泄出来。
“呜哇......”可能哭的也是真难看,反而把霍老头给逗乐了,从怀里掏出一包糕点,不同于他邋遢的外表,糕点倒是包的很整齐仔细,还接连裹了两层油纸包。
“喏,这是给我家闺女买的,让你吃一块,就一块啊。”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举动,却让白翊很自在,突然忘了哭泣。从小父亲就对自己要求严格,学问,德行,都要规行矩步,自己虽然并不是那样的性格,却也明白父亲的苦心。
这是父亲对自己的培养和期望,不同于其他父母要求儿子考取功名,白府的教育注重孩子自身的成长。但是,自从自己被从家父女救起,定下婚约,父亲对自己的教育却越发严格,希望自己做的很好,更有担当,未来能好好照顾从琪。
父子之间的相处越发互相背离,自己怎么都达不到父亲的要求,为什么一定要做到他心中的样子?为什么做自己就不能照顾好该照顾的人?为什么非要成为一个不是自己的人?就像一个茶壶,非要被强行打碎重塑成花瓶,明明是各有用处,却非容不得本来的存在,不是破碎就是逃离。
霍老头背离常人的行为举止,却让自己有种轻松感,活成这样,不用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何不快哉?
那天之后,白翊就跟着霍老头学武,学查案,学验尸,学问也没落下,却故意在白知县面前装作反叛,不学无术,后来为了扩展人脉,更好的打听各路消息,跟畔山镇的混混打成一片,越发让白知县觉得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与父亲的作对更是成了往后的日常。
不再规行矩步,可以活的肆意,有时候甚至违背自己本性,就为了跟父亲的想法相违背,慢慢却有点迷失,这并不是自己要的自我。
直到后来和从琪成亲,却反而在她的陪伴下,走出了自己的伪装,和父亲达成和解,父亲似乎开始认可真正的自己,白翊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开始了想要的生活。
在这一天,却被打回原形,原来始终自己得不到认可,自己活成的样子在别人的眼里就是个笑话,父亲不愿意相信自己,最终,连师傅都失去了......
“啊!!!!!”握紧的双拳捶在桥栏上,在这个救赎开始的地点,终将走到重点了么。
白翊摇摇晃晃走上桥,这雨中朦胧的一切,辨不清方向,自己可以去哪里,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好冷,冷的心里都空唠唠的,好难受,想安慰下自己,手却触不进心里,隔了好远好远。
“白翊!你在哪里啊?”从琪一路寻找着,不放过每条小巷子,生怕白翊淋雨晕倒在某处,手冷的发青却毫无感觉。
“你们有没有看到白知县的公子?白府少爷?”
“请问...你们谁看到白家少爷...往哪个方向走了?”
声音在发抖,却不是冷,是心慌,没法止住的慌张,她不想再看见白翊崩溃的样子了,这样的场景,让她想起太多痛彻心扉的过往,这次没有时空之茧,即使愿意再次重来,她都没有这个能力了。
“少夫人,你怎么在这?”经过府衙门前,正在屋檐下等雨停的伍雄看到浑身湿透的从琪,仿佛幽魂般在寻觅着什么。
“少夫人,你浑身都湿了,赶紧进衙门躲躲。”伍雄赶紧打起来油纸伞给从琪遮挡。
“你...看到我相公了吗...?”颤抖却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琪只是机械的重复着。
“啊,白少爷?我刚看到有个像白少爷的人往桥头方向跑去了,没打伞,这么大雨,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真是他啊。”伍雄话音刚落,未及抬头,从琪已经快步跑开。
桥头!我马上到!等我!明明已经淋雨跑了很久,整个人已经疲惫不堪,这时候却像回光返照,从未有过的精力,一路迎着风雨,奔去寻找雨后的第一抹彩虹。
“白小翊!”坐在河边树下,低垂着头,被淋湿的头发贴着脸颊,白翊仿佛把自己隔绝出这个世界,身上透露出的尽是疏离,看不清面容和眼神,却是那么的忧伤入骨。
从琪奔至跟前,一个踉跄摔倒,止在白翊面前。
“我来了......我来了......”从琪颤抖着双手想要抹去白翊脸上那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没有什么安慰开解的话,她只想说,她来陪着他,会一直陪着他,能不能......一直陪着他......
大雨滂沱中,两个身影坐在一起。这世界有过太多无边风月,日出日落,月落星沉,彩霞满天,风清月皎......这一生纵然繁花似锦,却抵不过与你相守,即使你携风带雨闯入我的世界,我仍甘之如饴,只因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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